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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白头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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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山寨女大王x娇柔小娘子
沈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十分贞烈。
沈琅,乃是本朝名门闺秀中第一贤女子。像沈琅这样的第一贤女子,本朝能再从名门闺秀中再找出千千万万个。未嫁从父,出嫁从夫,晨昏定省,侍奉翁姑,沈琅温良恭俭二十年,结果有朝一日落到了山寨女大王宋无伤手里。
但,娇柔小娘子遇上山寨女大王,究竟谁是谁的命中魔星,那还不一定。


1楼2018-01-20 12:17回复
    如果有人看,请务必回复我。这是某家的一点点动力,谢谢大家。


    2楼2018-01-20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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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山环水绕,古木参天,宋无伤翻身一跃上了树,寻了个粗壮叉子躺下。树影斑驳,投射下的阳光着实刺目,从衣襟里扯条白帕子覆在脸上,百无聊赖开始发春,懒洋洋背起了情诗调子。
      想她宋无伤二九年华,生的不残不丑。扎柳山方圆百里都是她的地界儿,论粮满仓,论兵满坡。怎么看,怎么都是有财有貌的青年才俊,却是个未经人事雏儿,不该,不该。
      手下小兵小将,呆,粗,莽,找不到一个称心合意的。军师笑笑生凤眼斜飞,能文善武,可惜专好男色。宋无伤白白抛了一年媚眼,结果笑笑生从山下抢了个美男回来日日玩赏。
      说道抢。
      帕子下的人苦笑一声。
      抢来的美男那话儿对着她硬不起来,总不能日日喂了春药让她上去自己动。笑笑生敢用强,她还指望着与佳公子两情相悦,鱼水生欢呢。
      宋无伤百无聊赖之际叼着草棍儿哼哼唧唧,忽然听见牛角号音。
      扎柳山芨芨岭上地势最高。极其险峻,又处于关卡,正是个好哨口。当年宋无伤刚来的时候,手里正好有三只上好的牛角。黄牛角,水牛角,犀牛角,都是当年走南闯北攒的家当。连着投名状一起纳给了扎柳山。
      宋无伤干过木匠活计,做号角手到擒来。斩角根,开角口,抛光打磨,融了桃树胶做了号嘴。牛角号足有三尺长,色泽沉沉,触手有温。宋无伤未出师前跟着学点茅山术,取无根水滴十方血浸泡,装模作样又当空燃了两张清音符。果然,这号角音色正,传音远,取名百里号。
      长吹三声,意味着下山打劫牛二带着兄弟们平安回寨,后无追兵。
      宋无伤心下一喜,当即一跃而起,轻轻巧巧飞身往山寨去。她昨日夜观天象,看见自己红鸾星动,近日合该有段姻缘。今日若劫了美男回来,嘿嘿。前几日去十里铺做的八幅湘裙拿出来穿上,寻芳斋的口脂清甜润艳匀在唇上再好不过。房里燃上三合香,案上沏好大红袍……
      “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宋无伤低声唱起了菩萨蛮。她声音沙哑,咬着调子却极尽婉转缠绵。尽管踏着轻功身姿穿梭如燕,气息却分毫不乱。欢字唱罢,软底皂靴稳稳落在地上,单手抚唇,低低一笑,黑亮的眸子一转,又念到,尽君今日欢,今日欢。
      光天化日,宋无伤足足将那子虚乌有的美男在脑子里颠鸾倒凤八千回合。


      3楼2018-01-20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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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美男。
        堂前的女人淡色罗裙,样式寡淡,头上发髻简单,斜插一只珠钗。再普通不过的良家妆扮。纤细的身形伏在地上,双手支撑,轻轻颤动。她的头低下,颈项如玉。宋无伤看不清她的脸,只见乌木一般的黑发沉沉坠着,遮掩住她苍白的皮肤。
        漂亮女人,大家闺秀。宋无伤斜倚在虎皮座上抚着下巴思量。她想,只有锦绣膏粱,红绡万丈,层层叠叠堆出来的昏暗天地,才能养出这份脆弱如朽木般沉寂美感。
        宋无伤踏着步子踱到她面前,捏住她柔嫩香腮揉了两把,向上一抬,心下一窒,叹道:“小娘子端的是国色天香。”
        宋无伤苍衣男装,束着头发,手指如鹰爪一般扣着她的下巴,冷眼看着地上的小娘子惨白着一张脸,一双眼睛仿佛沾着露水一般湿凉的望着她。旁边两个小丫鬟看她举止轻浮,言语下流,早已唬得抱作一团,哭个不停。
        宋无伤伸手将她发丝抿到耳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小娘子莫怕,房间衣物已经准备好。等到家里送来赎金,就将小娘子送下山去。万无一失,只是委屈小娘子暂住几天了。”
        那女人听罢,双手伏在膝上,微微一颔首:“如此,多谢这位小哥了。”
        薄冰般轻轻脆脆干干净净,虽长的清丽娟娟的南人女子相,说得却不是吴侬软语,开口听着却像北地官话。
        宋无伤心里促狭,提了她的领子死皮涎脸凑上前去,细细嗅着小娘子颈子上一段幽香,只看她一双眼睛蓄起了泪花,盈盈颤颤的望着她,轻轻抖了抖,一句话也不说。那是双好眼睛,水杏眼,泪汪汪,瞳仁干净,清澈见底,直直定定映出来宋无伤死不正经的脸。双眼皮折成深深地痕迹,和杏核上那道痕迹一模一样。
        不是一见钟情,当时只图个好玩儿。
        宋无伤没见过几个内宅女子。她走南闯北,见过市井妇人,见过山野丫头,见过青楼妓子。既非盛世也非乱世,活着的女子总有种活泼俏辣劲儿。画船上的姐儿刚才还对恩客柔情似水,转眼别了客人就拈着瓜子儿冷眉冷眼对你磕,伶牙俐齿口水横飞。
        偏偏沈琅,像个绫罗裹得小木头,呆呆滞滞,委屈了只拿一双眼睛盈盈望着你。让她总想捉弄玩儿。
        遇着沈琅命中魔星,宋无伤跑塞北戍边十余年。塞北苦寒,粮草全靠外运。偶尔得几个时令鲜果,宋无伤总要寻两个杏子,吃了杏肉洗净杏核握在手里,仿佛又是那一双眸子,盈盈粉泪,好像有千言万语看着她。看得她心里酸楚,捂着胸口似要呕出一口鲜血,咬牙切齿的念着沈琅二字!
        宋无伤分外无耻的向前轻薄,旁边丫鬟一声尖叫似要昏倒。看着女子惊恐的眼神,她得意一笑,趴到她耳边道:“哪个是你小哥儿情哥哥,小娘儿我,是个女的。”
        那女子听见,慢慢瞪大了眼睛,长睫颤颤,像个呆娃娃。逗得宋无伤哈哈大笑。


        4楼2018-01-20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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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一个回复都没有


          5楼2018-01-20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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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逗完小娘子,转身宋无伤就变了脸色。
            扯着牛二耳朵斥他,劫什么不好,劫这么个玩意儿上山!
            扎柳山地势险恶,易守难攻。群山嶙峋,中间开出一条峡谷,溪流湍急,天然一道屏障。
            这里又是个好地方,行走商人多。落单商人不敢死扛,往往交了买路费通行。宋无伤也知道不过是小本生意,一大家子等嚼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大商队往往自带器械,有家丁,有镖师,往往见机行事。宋无伤一群人立在山上守着几天几夜,磨刀霍霍冷眼旁观,打不过就放行。倘若打得过,无非杀人越货。大到拉货的大车,马匹,满箱的货物,古玩玉器,金银软钞,酒水粮食,朴刀长枪。小到人身上的绫罗绸缎,戒指金牙,统统洗剥干净,运回山上。宋无伤一行人如过境蝗虫,片甲不留。
            劫中户人家公子,绑大户人家小子。听闻扎柳山恶名,家里倾家荡产也要凑好赎金上山赎人。
            最最不济是劫女眷。无论是妻妾小姐,无人来赎。家人三缄其口,只当死了。
            牛二憨笑道:“大当家的说甚话,上月抢赵家庄的大小姐,赵家老儿不也拿出三百两来赎。我看这娘子小轿铺罗,身上穿绸,丫鬟家丁恁多人,想必人家也不能舍不得这两个钱儿吧。”
            宋无伤气了个倒仰,开口便骂蠢材:“赵家老儿只有这一个女儿,他拼了老命也得要!劫了别个小娘子,你送回去白给人都不要!被土匪劫了一道,难道还要花钱赎回去沉塘浸猪笼吗?!牛二,***在山上呆的想娘儿们想疯了吧你,我在女人上也没亏过你的嘴啊!下山,就给我抬了顶小轿子回来?”
            山上风气不好,男人永远像喂不饱的苍蝇,但凡沾了女人腥就嗡嗡叫离不开半步。之前一位小姐,一个月没等来赎金。等到宋无伤想起来把她拖出来看看,孩儿们面面相觑。等到人带过来,才知道早已被玩得不人不鬼,趴在地上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疯了。这时她才知道,入夜猜拳决胜负玩姑娘。整个山寨,除了大当家是女的,二当家喜欢男人,还有几个毛没长全的半大小子,剩下的基本都把姑娘轮着睡了一遍,只瞒她不知。
            刚开始还有人投个金戒指当嫖资,到后来直接忍着恶臭扒裤子就上。
            宋无伤扯着姑娘发辫,躬身道声得罪,一刀了结性命。女人活着似乎就不比男人光彩,从小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到死都没囫囵一个干净体面,走的这样见不得人。
            寨主是女人,要收敛。宋无伤火并上任寨主前,扎柳山奸淫成风;宋无伤当上寨主以后,野蛮又粗暴的奸淫风气不改,背着她悄无声息更有秩序的玩。
            三九天烈日当头,宋无伤袖着手只觉得冷。
            宋无伤发起了一场整风运动,挑几个人“做了样子”。因此扎柳山上人人女色头上一把刀,战战兢兢起来。
            她自有一番将心比心的道理,今日敢奸良家子,明日就敢睡了她这山大王!殊不知,整个山上没人对寨主起心思。宋无伤女装平平,男装倒有几分看头,可除了笑笑生,谁还会多看一眼?更何况,宋无伤拳脚功夫厉害,刀笔兵法皆通,无人不服。和男女之别相比,宋无伤更像个隐喻的权力符号。符号没有性别,只需听她发号施令,并且跟从。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8-01-22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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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啦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8-01-22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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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๑ˊ͈ᐞˋ͈)ƅ̋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8-01-22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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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无伤虽知小兵不敢放肆,却还是去那小娘子处看一眼。
                  别过几个营寨,就听见小院儿处传来粗犷的歌声。
                  “这个姐儿漂漂的,
                  两个乳儿翘翘的。
                  有心上去摸一把,
                  心里有些跳跳的。”
                  还有人唱起了十香词。
                  “红绡一幅强,
                  轻阑白玉光。
                  试开胸探取,
                  犹有颤酥香。
                  ……”
                  宋无伤就爱听淫词小调。也不知是谁唱的,声音清越,尾音还带着颤,似乎唱那人红了脸,有几分不好意思。
                  恍然才回神,一个看不住,全都跑来调戏这刚上山的小娘子了!
                  宋无伤一个云步踏过去,拎起那唱词人的领子打了个旋儿:“段子陵!平日看你是个老实的!怎得也这般混账。”
                  那白面书生看见宋无伤,脸上红霞更甚,嗫喏道:“大当家,是他们让得……”
                  一群人一哄而散,一个不留。
                  两进出的小院儿,院子浅,却没一个人敢进,可见是真长了记性。
                  宋无伤进去,拿长杆支起门。房屋虽小,收拾的却洁净,桌椅床铺纤尘不染。外面搭棚上缠了藤萝,里面摆了两盆野花,星星点点的浅紫深红。
                  她提了一口气,踮着脚进去。浓词艳曲,山野粗歌,正经人家女子哪个受得了,莫要让她遇着一哭二闹上上吊。宋无伤自认笨口拙腮,最见不得人娇弱流泪,怎会哄人?又怕她是哪家闺阁小姐,弱不胜风,见不得她这种草莽出身。连连哀叹,敛了衣袖进门。硬着头皮道:“山野粗人,不知礼数。还望小姐宽恕则个。几句玩笑话,千万当不得真。”
                  一个丫鬟听外面男人齐齐唱艳曲儿,唬得身子软了,萎顿坐在地上抖个不停。剩下那个丫鬟还算胆大,护了她家小姐在身后,小圆脸绷得紧:“青天白日介,无故劫人家上山。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名节……”丫头子清泪三尺长,抽抽鼻涕:“你还想怎样欺我家小姐!”
                  宋无伤依旧赔了好脸色:“淫人妻女,扎柳山从不干的。几位小娘子大可放心……”
                  那苹果脸小丫鬟短眉竖起,一口打断宋无伤:“就算没有,我家小姐出了这山头,纵使冰清玉洁,谁人信哉!”
                  那丫头继续哭,抽抽噎噎好不怜人:“到时候,夫家不得归,娘家又嫌小姐辱了姊妹名节。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再无处去了。”
                  后面一双素手扯住了小丫鬟的袖子,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还掏出一条帕子给那小丫头连眼泪带鼻水擦了个干净。那丫头片子终于静了下来,翻身搂了小姐颈子,继续抽抽搭搭哭起来。
                  那女子手里握着帕子,抱着丫鬟,看向宋无伤,轻轻开口:“大王,正如这丫头所说,您就容妾身一个去处吧。”
                  这回轮到宋无伤当呆蛙了,瞪大眼睛张着嘴:“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8-01-24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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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8-01-24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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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兀那小娘子,怎得不按套路出牌。
                      那女子求她,夫家回不了,娘家更不可能,既然山上劫了她,就请给她一条生路,否则,三尺白绫让她死。
                      宋无伤讷讷道:“小娘子,我们扎柳山绑票,劫票,撕票,从不养票,名声传出去,不好不好。”
                      宋无伤讪讪道:“小娘子,我宋无伤是个女儿,总不好再娶个压寨夫人。”
                      宋无伤喃喃道:“小娘子,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总归父母恩大,告诉我你是谁家闺女,我连夜给你报信,你父母,总不会……舍了你。”
                      那日宋无伤也不知怎就鬼使神差答应了。那小娘子真奸诈,欺她没见过几个漂亮女子。一段细颈如瓷,一双眸子含水,双膝着地在地上蹭过来,直蹭的她心里发痒。那只冰冷的手软软握住她的手,肌肤柔的似乎一触即破,哀哀切切望着她的眼睛恳求,好可怜的眼睛。
                      真狡诈啊,宋无伤开始还硬着心驳她。后来看她萎顿在地上,一点一点垂了眸子,睫毛一点又一点的阖上,直折出长长的阴影,仿佛因被拒绝而悲伤。
                      这……怎会这样。
                      她说她无路可走,今日不被劫上山,他日也不知何处归去。宋无伤心里募得软不行,好嘛,当年她不也是无所归。不知爹娘是谁,当街与狗争食吃,将那狗活活咬死,吐了满嘴脏兮兮的皮毛。抱着膝盖吃那点抢来的烧饼。剩半块还扯出块布包好。
                      她师父开始觉她可怜,后来觉她心狠。转身欲走,到底也没舍下,买了包芝麻馅儿饼递他,问跟不跟他走,当徒弟吃碗饭。宋无伤一见芝麻饼,跳起来抢过狼吞虎咽掉了一地渣子。听见他说做徒弟吃饭,两眼放光,猛一点头:“跟!”
                      唉,宋无伤叹口气。将心比心嘛。当年她脏乱臭一身跳蚤,师父都愿意带她还家去。这般香软的小娘子,自己怎么就不能容得下。若不是无路可走,怎跑这里来哭着求她。
                      宋无伤知她王沈氏,商户女子。婆婆不慈,小姑不爱,此番若是归家,定要将她扯到牌坊下面烧死。
                      宋无伤江湖人也知点朝堂事,从大棘想到西平,也未想出几家沈姓大族。至于王,哈哈,总归不可能是琅琊王氏。既然不是大家世族,小小扎柳山总养的住她。
                      那娇娇弱弱的小娘子跪坐在她面前,腰若束素,肩若伶仃,抬头望她。一双眼睛好似琉璃盅里的琥珀浓,就在那里荡啊荡,直荡到了宋无伤心里去。没来由,渗出汗打湿了后背。她攥紧了自己的手,滚烫烫,恍恍惚惚的暗道,这小娘子,怎得这般要人命。快赶上山中精怪,吸人魂魄了。
                      宋无伤用袖子揩揩脸上的汗,问她叫什么。
                      “沈琅。”
                      沈琅,宋无伤向前一步摸着她冰冷的面颊,掌心一触,仿佛热夏天饮冰水,冰棱棱让人舒爽。暗念她的名字,好名字。
                      沈琅,沈琅,沈琅。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大雪封山,万物肃杀。宋无伤拨了柴火,抱着长枪在营帐里看神雕侠侣的话本子,旁边是前人批注。
                      她口中念了三万八千遍沈琅。
                      一见沈琅误终身,不见沈琅终身误。
                      只悔当年识沈琅,让她恨也苦,爱也苦,求而不得更忍苦中苦,浑浑噩噩落得今天地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8-01-27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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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8-01-27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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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生拥着美男,两人眉眼极其相似,艳丽无瑕却含妖气,齐齐抬头,看的宋无伤心肝胆颤。
                          笑笑生别过那男人的脸,细细吻着,冷笑:“随你,爱留就留下。你的心肠好到烂。”
                          宋无伤做过杀手,杀手!做什么的?杀人求财。主顾让你横着砍,你绝不能竖着劈。主顾让你活扒皮,你绝不能死抽筋。主顾让你灭满门,你绝不能偷放过。宋无伤心软做不来,看见女人小孩手就抖,坏了名声只好换了行当。
                          宋无伤在做山贼,山贼做什么?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绑架勒索。宋无伤留着绑票,自己养了起来。过不了多久,人人都当扎柳山是朝廷开的慈济堂。
                          宋无伤开口:“几个小娘子,总不差这一口饭……”
                          笑笑生不耐烦:“不差饭,差的是山上规矩。”
                          宋无伤悻悻抄了袖子走。
                          自从得了沈琅,宋无伤似得了一个新鲜物事,日日要同她在一起。
                          沈琅是懂礼的,见她进来就要站起,叫她大王。她送什么东西,沈琅就要款款施礼。每日闭了房门做绣活,给宋无伤做了两身衣裳。一日三餐都要送过去,从不与人接触。沈琅是三伏天冰雪娃娃,消暑利器。宋无伤看她就能消了浑身燥热,可是一颗心也和雪造的沈琅一样,慢慢凉下去。
                          她冷漠,疏离,眼睛空洞洞的,客客气气,端庄恭敬,挑不出半点错处。
                          笑笑生说,好玩儿莫过于人,可怕莫过于人。
                          沈琅是她没接触过的那号人,论理,应该更好玩。
                          笑笑生会玩儿人,他能把手下人一个个从泥塑木偶调弄成万千风姿到最后再弄统一不变的呆滞眉眼。他说,人人都不俗,所历皆成书。一个人,怎么可能没话本子好玩儿呢。
                          是啊,人怎么可能没话本子好玩。
                          宋无伤攥着话本子托着腮,呆呆看向沈琅。心想沈琅着小模样,便是一天呆看也从不腻味。可是她这个人呢?太无趣了,不动不笑不进不退,要不要也从她身上挖出个话本子。
                          可她作甚要听笑笑生的话,天香楼的老鸨子,床技师傅,一脸阴损凉薄,春药拌了饭喂他男人,不吃就静静饿两天,日日大枷锁着。她粗通医理,翻一眼笑笑生日日开出去的药单子,叹他,你做人未免太坏了些。
                          宋无伤身为一山之主,虽然吊儿郎当,但还有几分正经,平日忙着操练小兵,开荒屯田,整顿营生,打家劫舍,闲了就往沈琅房里跑。四处搜罗吃食玩意儿,笔墨字画,衣物食品,流水一般往沈琅那里送。大抵是手足无措。她自山里长大,出师门后又在江湖上漂泊,正日忙着糊口奔波,没见过几样好物,笑笑生讥她除了金银没有让她再入眼。她也担心,东西太俗太野,怕是姑娘不爱。
                          芦苇编的蟋蟀,紫檀磨的木钗,老树根抠出一套杯子,以及磨碎糯米裹了桂花馅料蒸了一屉小甜饺子都要献宝一样给她。日日遇到什么,都要说一声,这不错,备一份儿给沈娘子送去吧。记住问她喜不喜欢。
                          喜不喜欢,宋无伤不知道。反正沈琅一样只是接过道谢,眉眼都不动半分。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8-01-30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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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8-01-30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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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无伤从山下带了个小兔子回来,雪团一般,一双红曜石般的眼睛,只她半个手掌大,被她小心翼翼笼在袖子里。托给沈琅果然喜欢,伸出手并在一起,眼巴巴的接过去,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折了菜叶喂到那三瓣嘴处,看它一点一点吃进去。两个小丫头也跑过来托腮看,一口一个夸可爱。
                              宋无伤开口:“阿琅。”
                              舌尖一抵住上颚,琅字出口,只觉两腮发热,口齿生香,捏着衣角扭捏道:“阿琅若喜欢,哪日我带你下山。集市上小猫小狗兔子八哥都有的,阿琅喜欢哪个就选哪个。”
                              沈琅纤纤玉手抚着小兔耳朵,一双眼睛已然有了笑意,略一点头,宋无伤简直要看成水莲花般不胜娇羞了,喜道:“那里还有各色纱堆花,足足有百样,不如一起去看。”
                              沈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美人难见一笑,如今一笑,宋无伤心里岂止酥痒。暗想,她虽未答应我,也没一口驳了我。总是有机会,七夕那夜,带她去逛吧。”
                              一来二去,沈琅总算不再拒人千里之外。宋无伤让她休叫她大王,叫她宋无伤就好。沈琅手里拨着火烛:“这名字有趣。”
                              宋无伤捧着热茶:“大师兄刚被捡回去时,师父给他按卦象给他取了无咎这个名字。等到二师兄和我,师父也就不放在心上,直接无病,无伤随口叫出来了。总归希望我们三个无病无灾,一辈子不犯大错。”
                              她低头舔舔杯口:“太久不见师父,怪到有些想。”
                              沈琅心口一动:“师尊哪里人?”
                              “平凉人。我听阿琅口音,倒不像江南人。”
                              “娘家在北地,嫁到这里来的。”
                              沈琅说这话的时候,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铜钎子挑着烛泪。松松的袖子垂到手肘,露出大半肌肤。
                              宋无伤心里发痒,总偷偷侧目,却又不敢正大光明的看。待到偷瞟几眼看了个全貌,却又不敢置信,纤细手臂并非她料想的肌肤如玉,却是连绵不绝的红印,比红烛更甚。
                              她捉住手腕来看,发现是大片的烫伤。沈琅抽手,宋无伤捏的紧紧,这烫伤已经过了一阵子了,有些地方已经结痂出疤,她皮肤柔嫩,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宋无伤新弄了冶铁房子尝试。夏天热,冶铁房里更是热浪翻滚。她干脆上身只穿了一件麻布褂搭,里面布条束了胸,和几个有手艺的汉子依次抡起大锤打铁。拿着钳子将锤炼成型的锄头用铁钳夹起放进水槽,滋啦一声,白烟飘起,淬火完成。
                              宋晚上就进了冶铁房,沈琅远远望着,看那间房里灯火闪耀,烟火缭绕,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扎柳山角声响起,三更天,宋无伤还在打铁。
                              等到正午,宋无伤才出来。她让孩儿们安好锄头,去地里用着怎么样。倘若成,扎柳山自己锻农具兵器,再不用下山去铁匠铺子寻。官府抓铁盐,抓的极紧。
                              她有些疲倦,脸上是草灰,身上汗如雨下,有人给她捧来凉水,她想也不想,一饮而下,只觉身体疲倦一扫而空。
                              抬眼一看,却是沈琅。
                              宋无伤有些慌,小小倒退一步,生怕汗擦在她衣服上。却又有些欢喜,原来还在记挂着她,她来主动找她了。
                              握着大碗,宋无伤高兴的有些无措:“你等等……我先回房。”她羞惭的低头看一眼身上露着两条胳膊的褂子和一片灰黑:“我这样,不庄重。”此时脸颊更红。


                              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8-02-03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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