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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仙子录卷一 皆错过(温宁bg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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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敬度娘
人设归墨香铜臭大大,ooc归我。。。。
*有私设注意*


1楼2019-07-13 22:44回复
    二楼过审图
    因为一审的楼不知道怎么就被吞了。。。所以就只截了回复里面的图(p2),p1是二审哒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07-13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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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预警
      呃...温宁小天使出场比较靠后....
      女主是叔父的孩子,还给叔父找了个伴儿(不是一个),叔父为蓝家勤勤恳恳一辈子,希望在晚年能享天伦。
      【重点】也许前期的时候蓝老先生看起来有些渣,但放心,只是看起来,相信我,我还是爱叔父的,渣什么的都是假的,放心都是假的,后期会有HE的。看文前一定要看三楼!!!
      叔父只是一时无法认清自己的内心,虽然这个一时有些长.......
      人生苦短,希望你我不要彼此错过。


      3楼2019-07-13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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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配上不知怎么就一直发不出去的手机壁纸镇楼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07-13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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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夷陵城算不上有多大,节庆时却也热闹非凡,一点儿没受夷陵老祖恶名的影响,反倒吸引了不少爱凑热闹的能人异士前来一探鬼道的秘密。眼下刚过了除夕,还没至十五,集市上一连几天人山人海,什么新奇的平日里见不上的玩意儿都在这时拿出来,都要沾一沾新年的喜气。
          其实这夷陵倒也不单单是靠夷陵老祖的名声,就前几年,城郊一处小院儿搬进一位琴匠。起初并未引人注目,偶尔有私塾先生或青楼艺馆的人去定制那么一两架,偏偏人架子还颇大,一月顶多做三张。再多,无论你是家财万贯还是权势滔天都被人闭门不见给驳了出来。
          曾有人拿此闹事,扬言要拆了人家的屋子。之后主人家只是轻轻拨动了几根弦,连余音都没听完,闹事者便倒在地上,让家丁给扔了出去,听闻那人在家里足足躺了一月有余。
          自那之后,再有求琴者都只得乖乖遵守人家的规矩,在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唤一句“弓玄先生”.而这琴匠的名声一来二去便也流传在外,甚至不少仙门中人都希望为子弟求得一物打造仙器。
          不过这流言终归是流言,任凭外界如何议论,琴匠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按部就班地过着,好似人们口中的并不是她一样。
          隆冬时节,雪封千里。夷陵算是靠南方的了,但也还是下了雪。纷纷地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看着像水晶糕上的糖丝。小屋里置了好几个炭盆,烘得暖暖的,寒气都给推到了外头。
          “老板,店里刚做的羊肉煨汤,熬了好几个时辰,我在外间闻着都快馋死了。”一个总角小童把一个砂锅端到案几上,掀开盖子,羊肉混着当归、白萝卜的香气便涌了出来。“李叔让我跟您说趁热吃,凉了再热就不如头一遭好了。”
          话是这么说的,小童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盛羊肉的砂锅,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小桌上去嗅锅里的香味。
          见此,案前的女子轻笑出声,从食盒里拿出两副碗筷,舀了满满两碗羊肉来放在那孩子面前。
          “想吃就说,我又不会少了你的。”
          “老板…川乌没有……”小童低下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
          女子摸了摸他的头,把碗推到他面前。“和你说了好几次了,把这儿当自己家里就是了。快,拿去吃吧,那碗是弟弟的。今日还在年节里,吃完就去玩吧,晚上早些回来。”
          川乌听了这话开心地接过两碗汤羹,小心端在手里,生怕洒出去一点儿。这不怪他,从前没吃过个好的,突然一下子有了家,总让他有股患得患失的感觉。
          他捧了碗准备回到后院小屋里,刚到门口却被叫了回去。女子在一旁抽屉中翻了一阵,拿出两个红包来揣在川乌新棉袄的小口袋里。“除夕那天我病得昏睡了一整天,忘了给红包了,现在补上可好?”女子替他捋平了衣角,又理顺了头发,眼前穿着新袄的小娃娃活像哪家跑出来的小公子。
          “谢谢老板……”
          “谢什么。快去吧,一会儿汤该凉了。”看着走出房间的小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记得告诉大家年里不用杂扫了。”
          “我记得啦——”
          女子这才转过身来,把晨间记下的曲谱搁在一旁,细细品起那碗汤羹来。
          这是蓝弦,从姓氏上看与姑苏的那家倒是不谋而合,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在外都是称她为“弓玄先生”,很少再有人提起或是记得她的真名了。
          说不上有多喜欢羊汤的味道,虽是出自姑苏蓝氏,但比起苦涩无味的中药汤,她还是更喜欢荆楚之地的辣味。只是她近日缠绵病榻,大厨便擅作主张把辣椒一一择去,又添了好几味中药在里边。
          不过一会儿,本该在房中用餐的川乌突然跑了进来,对蓝弦说:“老板,上次的那个白衣仙人又来了,我让他们进来了。”
          他……们?蓝弦向门外看去。
          蓝忘机背着忘机琴,依旧地面色如冰,看不出心情来。倒是旁边这位,红色发带扎着马尾,一袭黑衣似墨,腰间还挂着一根通体黑亮的竹笛。
          蓝弦快步迎上去,接过蓝忘机递过的油纸包搁在边上。“二……含光君怎么这个时候来?”
          听到这个称呼,蓝忘机不着痕迹地皱皱眉。
          “几日前回云深不知处,今日下山,来看看。”
          “是蓝……”
          “嘿!蓝湛你这人可真不坦率,明明是你自己想妹妹了要来看,非扯那些旁的东西。”身边的黑衣男子咧着笑脸打趣着。
          “休要多言。”
          没想到一向冷静自律的兄长亦会如此失态,说是失态,其实也不过耳根微红而已,但放在蓝忘机身上便不可多得。
          未再继续跟风打趣,蓝弦转向他身旁那位男子,瞧了瞧,说:“这位是莫玄……魏公子?”
          “蓝弦妹妹眼睛真尖,这还是有人第一眼见就把我给认出来着。”
          “咳!”蓝忘机轻咳一声,手指在宽大的袖子下勾了勾身边人的手。
          “好啦好啦,是蓝二哥哥最早认出我的可好?连自己妹妹的醋都要吃啊……”魏无羡似是叹息,嘴角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蓝弦将二人请到屋里来,又添了两副碗筷,从内室里端出一盘点心和一碟红辣椒,道:“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羊肉是刚买下的,做的太多我一人吃不完,莲子糕是除夕那天买的,还希望含光君和魏公子不嫌弃。”
          两人在外游山玩水有一段时间了,哪儿哪儿都走遍,吃的上面自然也没什么顾忌的,只是魏无羡就着一小碟辣椒吃得好不舒坦,薄唇上都渡了一层亮着光的辣油。蓝忘机没说什么,只是在人吃完后替他擦去红油,用眼神示意他小心吃多了闹肚子。
          魏无羡自小长于云梦,能吃得旁人不能承受之辣,却也明白蓝忘机是担心他的身子,毕竟这副身躯的主人可是原来的莫玄羽,倒也是收敛了些,转身拉着看二人互动而愣神的蓝弦问这辣椒是从哪里买到的,改日要多屯几罐云云。
          屋外又飘起了些小雪,今年的冬日有些反常,雪下得极早,时间也长。蓝忘机看着飘雪一时有些分神,耳畔尽是枕边人与小妹欢笑的声音,一时间竟生出了一种满足与欣慰之感。
          最后拽回他意识的是一只慵懒的猫,明显是刚睡醒,眼角还挂着一丝惺忪。蓝忘机给魏无羡披了一身绒褂子,放他到外面跟猫玩去,顺道再摘些腊梅来。
          魏无羡知晓这是有事儿要和蓝弦说呢,没多停留,只是拉着人的抹额索要了一个吻,在蓝忘机的“胡闹”声中抱起猫儿走到了院儿里。
          “含光君和魏公子感情真好。”蓝弦执铜壶倒了盏茶水,推至蓝忘机身前。“茉莉花兑了蜂蜜,不知含光君能否喝惯?”
          蓝忘机接过茶盏至唇边只抿了一口便放下,开门见山地说:“封棺大典那日,弹琴压制怨气的人是不是你?”
          这个时候来,蓝弦大约猜到了蓝忘机这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这般突兀罢了。
          “是我。”
          “为何要去?”
          “故人之托,不得推辞。”
          “何人?”
          “恕蓝弦不便告知。”
          ……
          “罢了,你若不愿,我便不再逼你。”蓝忘机从布包里拿出一根簪子来,“今年过年的礼物,收着吧。”
          蓝忘机每年都来,还不止一次,每次的礼物都不一样,这次是珠花,下次就可能是胭脂、手镯、耳坠……都是些闺中小女儿家的东西。蓝弦开始还拒绝,再后来便只是照单全收,放到匣子里装好,没戴出去过。从前她是很喜欢这些的,只是及笄礼过后,便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蓝弦动了动坐麻了的双腿,暗想自己这身子真是娇弱,坐这片刻便吃不消来。却不想又呛到了自己,咳得不能自已。蓝忘机见她这般难受,急忙扶她回内室躺着休息。
          琴声缓缓,加上室内安神的香料,没过一会儿,蓝弦就泛起困来,鸦青的睫毛上下翕动着,倒是十分讨喜。
          见她这副样子,蓝忘机的琴声便放得更加舒缓来。
          蓝弦在阖目睡去的最后一瞬听得蓝忘机说:“下次见了,记得叫二哥。”


          5楼2019-07-13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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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有存稿
            这是一只潜水多年的萌新,求赞不ky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07-13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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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蓝忘机和魏无羡在蓝弦的院子里住了半月有余,把夷陵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转了个遍才算完。年里本就没什么人来她这边走动,这下子可是添了不少人味儿。
              正月快过去的时候,蓝忘机二人准备动身走了。蓝弦一直把二人,哦好的,还有一头驴,送出城外数里才不忍地挥手告别。无论她这个二哥再如何冷着张脸,蓝弦也知道他是打心底里疼她,就像还在云深不知处的大哥一样。
              走前,蓝弦背着蓝忘机往小苹果山上的包袱里塞了几个瓶瓶罐罐,里面是清一色的辣椒油。这是蓝弦自己熬下的,比外边的味道足得多,与魏无羡真是辣逢知己千碗少。
              到了一个岔路口,魏无羡转过来对跟在后头的蓝弦说:“蓝弦妹子,就送到这儿吧,你身子骨还不利索,这大寒天的再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说完又贴近了些,压低声音说:“你别看蓝湛那样,他早就心疼上你了,一直没好意思说…呀!蓝湛你别敲,敲傻了怎么办?”
              魏无羡捂着被打的地方可怜兮兮跟在蓝忘机身后,蓝忘机一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来递给蓝弦。
              展开,里面是一个刻着蓝家云纹的玉佩。蓝弦微微有些愣神。
              “破损处叔父已经补好,这本是你的,好好保管,勿再丢弃。”蓝忘机看着出神的小妹心里一疼,大手抚上蓝弦的头,哄小孩似的摸着。
              “有空…便回云深不知处看看罢。兄长…还有叔父都很想你。”
              直至回了自己卧室内,蓝弦还是没回过神来。
              蓝氏宗家子弟都有随身带着的一块玉佩,正面两朵云纹空出的地方一般会刻着佩戴人的名或是字。只是蓝弦的身份实在尴尬,名不同同辈人一样从水旁来取,又未取字,故而只是一块空白的玉佩而已。
              “唉……”蓝弦抚摸着面颊上那块早已愈合的疤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己不再期望父亲的赞赏,不再盼着得到族中人的认可,摆脱家族成了最大的梦想,甚至不再愿意听到仙门百家任何一点消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勇者,保护不了真正所爱,遇到事情只会逃避。
              额角有些疼痛,是老毛病了。蓝弦从小就落下了病根,天气一冷,身上就不可避免地会痛起来。她仰躺在床榻上,右手覆在双眼上。
              “药熬好了,快些喝吧。”盛着药的小碗被放到床头,乌黑浓郁的药汁看看便会舌根发紧。蓝弦本想撒个娇逃过,但在看到来人后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师父回来了,倒是我失察了。”
              她捧起小碗,狠狠心两眼一闭将药灌了下去,顷刻间满嘴都是涩苦的味道。
              “唔——”未有抱怨,嘴里便被人塞了一小块蜜饯,又酸又甜,真把那药味压下去不少。
              “以后喝完药就吃一颗,省得你每次都偷偷把药倒了,还浪费那么多药材。”女子嘴上吐着不饶人的话语,却动作轻柔地把她按在床垫上。“药喝完了先休息会儿,我去厨房看看炖的乌鸡怎么样了。”
              “对了。”蓝弦的师父又探回头来,“头还疼吗?需不需要为你弹个安神曲?”
              蓝弦摇摇头,身上虽然难受,但也没有那么严重。女子见状也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师父是,二哥也是,就连前几天大哥还打着蓝老先生的名义给她送过东西。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了呢?
              真要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我们需要回到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江湖——
              那时并无现在的蓝氏双璧、云梦双杰,就连之后睥睨天下神功大成的温若寒此刻也不过是个刚刚弱冠的青年而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位年轻却愁容满面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孩叩响了姑苏蓝氏云深不知处的大门。


              9楼2019-07-14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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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蓝槐,字启仁,与兄长青蘅君并称为上一代的蓝氏双璧。自幼苦读诗书坟典,剑术骑射无一懈怠,束发之年后执掌蓝家祠堂刑罚,又同时掌教,人虽严格刻板,但被仙门百家视为人中龙凤、仙门楷模,在当时的世家公子榜上仅次于其兄。就这样一位一言一行、几乎从未犯过错的雅正公子,在他十九岁那年,犯了一个错。
                其实倒也不能算错,彼时扬州那边生了邪祟,当地百姓深受其害,士族无奈向姑苏蓝氏求助,希望能派些人来了结此事。
                彼时青蘅君虽已闭关,但宗族内部大小事宜还是得靠他来处理,一时走不开,便让蓝启仁领着一帮亲信前往。去了才知,那里的邪祟远非士族豪绅说的那般,实在棘手。好在蓝启仁处变不惊,指挥门生奋力一搏,终是剿灭了那邪祟。
                一行人虽无折损,但还是有不少人受了伤。多日除邪已叫人筋疲力尽,回程中不留心,竟叫歹人所阻。蓝家弟子损失惨重,蓝启仁凭着自身高强的灵力护着一众弟子离开,自己却与大部队分离,愈战愈远,中了毒,最终倒在了无锡城外一座不知名的山脚下。
                再说这边,蓝启仁的失踪致使蓝家内部大乱,就算平日里某些长老再不满这位蓝家嫡出弟子,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在这时候心里也是期望这蓝家的一员能够平安归来。
                足足过了一月左右,蓝启仁自己回来了,目光空洞,衣衫残破,沾满污渍,最令人惊异的是那条系得一丝不苟的抹额,不见了。
                只是蓝启仁像是失魂一般,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对于过去一月自己遇到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事一概不记得。蓝家也请了仙门中有名的仙医来,知道是二公子身上有下毒的痕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记忆的缺失,这是心病,普通的医术自然是没法子解的。
                几位医师都这样说,蓝家自然也不好再说多余的。可这件事毕竟是他松懈下来给歹人可乘之机,而蓝启仁已经十九了,再用不多时便到了加冠的时候,何况他又与琪长老家的女儿蓝长洁年前订了婚事,再做大的处罚倒显得不近人情。最后只是罚了小半年的禁闭和一顿杖责便没再提起这件事来。
                而后,一个金桂飘香的下午。
                一位年轻的妇人环抱着一团被子走在云深不知处的山道上,被子里是一个女婴,不谙世事,挥舞着小胳膊似是与那妇人玩闹。
                在痛往深山的岔路上,两位守岗的弟子拦住了她们。“这位夫人,您是来……?”
                眼前的女子最多及笄两三年,眉眼处尽是青涩,样子瞧着比他二人还小的几岁,却已为人母。
                “啊,是这样。今次前来,是来寻这孩子的父亲的。也是怪我,不曾记得他的姓名。本不想叨扰仙家中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已前来。喏,这是她父亲曾留下的东西。我只知是姑苏蓝氏的人,这才来拜访。”
                女子说得凄切,那两位蓝家弟子不免动容,却也暗中猜测做出这等不耻之事的人是谁。
                “咳,铭否,你去向族中长辈通传一声,我在这里守着,快去快回。”年纪稍长的蓝柏打破了沉默,轻声告诉一旁的小的。小弟子领了命急忙御剑向寒室静室那边去了。
                “呀~呀~,一醒了就知道玩,娘亲还管不住你了不是?再等等,一会儿就能见到爹爹了。要见爹爹了,丫儿开不开心?”怀中女婴闹了起来,女子便站在一旁逗弄起孩子来。
                女婴看着只有半岁,却粉雕玉琢,不难看出以后必是个大美人儿。蓝柏没怎么见过女修,自然连这种小女娃都没见过,此刻也不禁好奇起来,眼神是不是往那边瞟去。
                女子看到轻笑出声。“小师父,若不嫌弃,可以过来看的。”
                得到女子的首肯,蓝柏靠近了些,手指轻触女婴的脸颊,软软的,这般幼小的生命,仿佛一下子便会破碎掉。“夫人,可给她取了名字?”
                “未曾,只等着她父亲来取呢。”
                午后日头正毒,虽是秋后,但天气反复无常,这会子正是热的时候。蓝柏看女子额前生了薄汗,又还抱着一个孩子,忙拿出随身的帕子,请她到一边的大石上歇息。“夫人快坐下歇会儿吧,把您再晒着可就不好了。”
                女子没有推辞,只是道谢:“多谢小师父……诶,小师父,我看那边的兰花开得正好,可否帮我摘几束来?马上见她父亲了,得给她打扮打扮才是。”
                蓝柏觉得女子话中有话,本想说蓝家的规矩,可又转念一想人各有难,宽懈这一回又有何妨?便转身道路的那边拣了几株开得正艳的采来。
                可一回身,哪还有什么女子的身影?只有巨石上的一个菜篮,里面是那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婴。


                10楼2019-07-15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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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嘶——”蓝弦从睡梦中惊醒,噩梦带来的头痛使她撑不住倒在床沿。她挣扎着爬起来,换了身衣物,用壶中的水洗了把脸,披了件长褂走出门去。
                  行至后院,蓝长洁已经在舞剑了。
                  “师父起得真早。”蓝弦笑着上前行礼。
                  “是你起得晚了些,这都巳时了。”看蓝弦的脸上有一丝挂不住的尴尬,她又说:“难得你能休息好,又在病中,就不和你追究了。”
                  说着拿起手中的剑鞘轻打了下蓝弦的额头。“这儿也不是蓝家了,不必那般拘束。”
                  蓝长洁摸摸徒儿的长发,皱眉道:“怎不绾发?”
                  “今天又不出门,不想梳了。师父刚说可以随性些的。”
                  按年龄,蓝弦算得上半老徐娘,蓝长洁已快成老妪,只是修仙之人时光格外关照些,岁月并未在她们脸上留下过多印记。从模样上来说,这仿佛还是两个不谙世事的仙子。
                  蓝长洁又打了一下。“不出门便不绾发不梳洗了?这怎么行?今日城西王家的人可是要来取年前订的琴的,你可别叫人家笑话了去。”
                  “喔,好吧。那我先梳发,再去看下火上的东西。师父练完了也快来吃吧。”蓝弦揉揉头上被打的地方,不疼,但很熟悉,从前师父也是这般教导她的,没现在温和近人罢了。
                  蓝长洁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归鞘中。“嗯,那你快去,早上凉,小心着了风寒。”
                  “……怎么?还有事?”
                  蓝弦行了告退礼却依旧立于原地,迟迟不肯离开。半晌,才从腰间摸索出一块玉佩。“师父回家中过年……二公子将此物交付于我,不知…是何意?”
                  “……”
                  “这是启仁的意思,其余我不便多言。你不必多想,兴许过些日子自会有答案。”蓝长洁的眼中久违地泛起了落寞。
                  蓝弦知道自己问错了话,屈膝行礼,打算悄悄退下。
                  她师徒二人原先表面和睦,实则冰冷。蓝长洁知道是自己太过执着于过去,才连累了这个孩子,所以尤为不想使好不容易融洽的关系再次有裂痕。她生硬地转了个话题,蓝弦基本上是她带大的,但毕竟带孩子是头一回,总显得不自然。“对…对了,饭食…打算做些什么?”
                  “抄手,前些日子包的,还剩了许多,今日正好能吃完。”蓝弦顺着师父的话拐了个弯子,总算脱离了冷场。
                  “如此甚好。有些日子没听你弹琴了,用完餐来我屋里,让为师听听你技艺有没有生疏。”
                  “师父真会说笑,徒儿明白了。”
                  这孩子虽生母不明,但到底是蓝启仁的血脉,被赐名为蓝弦,划到嫡亲弟子那一系。只是这内中详细便没有往外说,蓝家把这当作家丑,就连品阶稍低的内门弟子都不知晓详情。
                  青蘅君递给蓝弦一个小布老虎玩儿,大红色的小物件在云深不知处很罕见,也就是节庆日和小孩子身边才能见到些。
                  蓝弦还小,正是用嘴认识世界的时候,什么东西哪来都想往嘴里塞。青蘅君眼疾手快抓住了布老虎的那一端,把它从蓝弦嘴里扯了出来。
                  蓝弦也不恼,伸着小爪子又去玩青蘅君身后的飘带。
                  蓝涣与蓝湛迎面走过来,小小的人儿眉眼处已经长开,不难看出以后会是如玉的翩翩公子。蓝涣走至青蘅君身前,拽拽他的衣服下摆,操着一口软萌的姑苏话说:“父亲,是小妹妹吗?”
                  “嗯。涣儿喜欢小妹妹吗?”说着,青蘅君蹲下身子,露出怀里的蓝弦。“想抱抱小妹妹吗?”
                  蓝涣刚伸出手,却又缩回来,略微担忧。“可是,我怕会摔到她,她这么小……”
                  青蘅君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父亲会帮你的。”他把小女孩放到蓝涣怀中。“这只手托住下面,这只手从腋下揽住,让她坐在你的手臂上……看,这样就可以了。”
                  蓝涣也还是个小孩,又抱了一个小孩,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蓝涣还是懵的,怀中的小家伙软软的,仔细闻还有淡淡的奶香味,这是他从没有过的体验。
                  蓝弦不知道,只觉得又换了个人抱她,分外地高兴,小手软哒哒地环上了蓝涣的脖子。
                  这让蓝涣有些慌乱,不知如何对待。“父亲……”声音微微都有些颤抖。
                  一旁的蓝湛生来不喜喧嚣,任何时候脸上都是淡漠冷静。青蘅君与其妻心中担忧,却不知该如何转变蓝湛的性子。
                  看蓝湛的嘴角更加僵硬,青蘅君轻声问:“湛儿……怎么了?”
                  “父亲,弟弟也想抱!”蓝涣只瞧了一眼就读懂了蓝湛的内心。
                  “诶?!是这样吗,湛儿?”青蘅君的大手抚上蓝湛顺长的头发。
                  蓝湛性子冷清,但也从不错过任何与父母亲近的机会。他憋了半晌,最后才撇开眼吐出一个字:“……嗯。”
                  蓝弦又被交到了蓝湛手里头,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小姑娘也有些困了。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耸搭着,脑袋时不时抵着蓝湛的肩膀。
                  “这是困了吧,待会儿就可以回去歇息了。”青蘅君向路的那端望了望。
                  蓝启仁被罚了戒鞭,又在祠堂罚跪了两个时辰,此刻刚刚结束刑罚,接下来还有三年的禁闭,除却必要的教书,其余时间都在禁闭。两滴血相溶的一瞬间,蓝长洁,琪长老的小女儿,几乎立刻就开始了痛哭,她揪着蓝启仁的衣领质问,手带掌风向他打去。琪长老气得眉头紧皱,当场解除了女儿与蓝启仁的婚约,带着女儿拂袖而去。
                  蓝启仁被蓝柏架着,从那边走来。
                  “启仁。”“叔父好…”
                  蓝启仁身上的血腥味极重,混合着草药味扑面而来,把两个孩子吓了一跳。青蘅君挥手让蓝柏先行去请仙医,自己搀着蓝启仁进到兰室内室。
                  戒鞭一来打在身上,二来打在心上。青蘅君没受过这般苦楚,却也能想象到弟弟身上现在是有多疼。“启仁……先喝些参茶,等下仙医来了再好好诊治。”
                  “兄长……”背部皆是伤痕,只能趴着,可趴着又会压到胸口,致使蓝启仁现在呼吸都有些不通畅。青蘅君知道,他这是疼痛委屈得紧了。
                  这蓝启仁,说来,蓝湛和他的性子最像,从不吐露心声,遇事也只会憋在心里,任凭其腐朽烂掉。
                  蓝涣蓝湛青蘅君让他们在外间了,想孩子见得这些会怕,又担心两个孩子说起话来吵着蓝启仁休息,就只单单抱了蓝弦进来。“我知晓你不愿,可这孩子毕竟……”
                  睡着的小团子给放到蓝启仁枕边。
                  蓝启仁盯着梦中咂吧嘴的小家伙半晌,之后错开了目光,只是瞧那床头的雕栏纹饰,不再分丝毫视线给枕旁。
                  青蘅君只道他是委屈了,看了看门外说:“你先躺着,我去瞧瞧那边收拾得怎么样了?”
                  听得脚步声远去了,蓝启仁转回视线。面前的孩子和他有七分像,尤其是眼角和下巴。这一张脸看上去倒和记忆中某位女子的脸稍稍重合。那是一年多前他失掉的部分记忆。
                  那一个月,无论如何回忆都只能停留在无锡的山脚下,再往后便会头痛。人人都说他在那一月内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可蓝启仁却觉得自己好似是丢掉了什么重要的物件。
                  他抬起手来,想要摸摸小孩的脸颊,手悬在半空许久,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罢了,再重要也没有现在重要。
                  他翻身朝里,沉沉睡去了。


                  13楼2019-07-16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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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叔父预警,回顾三楼预警
                    第七章
                    云深不知处远隐于群山之间,山水相间,如诗如画。蓝家人卯时起,自晨起时,乐室便有人于鸣岩奏乐。乐虽时变,分晨章、午章、省章、眠章,直至亥时息。
                    蓝家幼年弟子一般五岁入学堂,可稍早或稍晚,能懂理即可。可住在弟子房中,若是蓝家内门弟子,自然也可以下了晚课回父母处居住。只是一来云深不知处位于山间,天晚路远,难保不会出事。二来蓝家先祖聆梵音而成,清心寡欲。更多的父母想让孩子从小自立,锤炼品性,故而大多数弟子都居住在弟子房中。
                    蓝弦才三岁,在同辈学习的弟子中年纪最小,又养于深院,很少见人,无法与同辈人玩到一块去。甚好,长辈之间的一些风言风语对孩子们的影响不大,大家虽有些好奇蓝弦,但并没有为难。
                    “蓝弦,你来背诵昨日教授的内容。”
                    “云深不知处不可杀生,云深不知处不可夜游,云深不知处不可喧哗,云深不知处不可疾行……”
                    “很好,今日我们讲授剩余部分。”
                    幼年弟子主要学习蓝氏家规、经书坟典、基础礼乐、简单药理与习武的基本功,等到十岁时,经测试会分到不同地方继续有专门性的学习深造。
                    蓝弦虽小,但学习一直认真刻苦,夫子所问皆能对答如流,布置下去的课业也都能出色完成,至少教师之间对她的评价还算不错。
                    “早间的课先上到这里。”
                    与夫子行礼道别后,一干幼童鱼贯而出,距离午饭还有两刻钟,可以自由活动。
                    蓝弦没有与学堂前嬉戏的同伴一伍,而是另辟了一条小路,往后面去了,目的地是——
                    伙房。
                    “来了?先去剥蒜吧。”
                    蓝弦走到一个稍微低些的案板前,拣了几瓣蒜开始剥。之后又听从指令,开始将一些做羹汤的中药细细切成小段。
                    炉子煲的是豆腐羹,也是,天天喝中药苦汤也不好。掀开盖,嫩滑的水豆腐在醇香的底汤中一起一伏,四下氤氲着甜腻,一把细碎的姜丝葱末洒在豆腐上,隐约还可见得藏在豆腐下边的山蘑菇,实在叫人食欲大开,若是不加自己手中这把苦药材只怕味道会更好。
                    可是自己又没这个胆儿,蓝弦咽了口唾沫,忍下了大快朵颐的念头,专心煽起火来。
                    冷不丁头上给挨了一下。“傻丫头,火扇得小些,豆腐吃得就是一个嫩,老了就不好了。”
                    蓝弦捂着被打的地方连连道歉,不敢再胡思乱想,专心于眼前的火苗。
                    白色的袖口沾了些炉灰,蓝弦心里难受,又得洗了,两日前才因为鸡蛋扣在身上浣洗过。倒不是她有多讨厌干活,只是入秋后溪水越发冷,每每去洗衣,手指都冻得通红。入了冬便好了吧,浣衣室会供些热水,不用把手指浸在河水里。不过大家都这样,蓝弦这样想着,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午时过后不久,端膳的弟子便来到了伙房。蓝弦趁这个机会偷偷溜回弟子用餐的地方。
                    这就是她每日食前的工作,到伙房帮厨,才有饭吃。
                    半月会有一次省亲的假期,恰好就在今日。弟子房中没了脚步声与读书声,只有蓝弦一个人蹲在炉旁煽火。天气冷了,大家不在,屋子里更是冷清清的了。
                    蓝弦看着火苗,那鲜艳的颜色让她想起了上次省亲之后一位同铺的弟子带回几串糖葫芦来,分给大家尝尝鲜。毕竟几乎每日都是药膳,舌头早就苦麻不堪。
                    房中人多,一个人连一颗都分不到,那日恰巧蓝弦值日,在外面打水,没赶上分吃糖葫芦。那位叫蓝汜的女孩子,就是她带的糖葫芦,十分不好意思地向蓝弦道了歉,并承诺有机会一定专门带给她吃。
                    都是同学,蓝弦不在意这些。只是那那红彤彤的山楂果子却一直停留在了脑海里。
                    今日大家都不在,蓝弦打算自己做一串来吃。
                    听同屋的人描述,糖葫芦似乎做起来很简单,就是一串山楂而已。
                    云深不知处后山有一棵山楂树,蓝弦记得很清楚。入学后的第一堂课就是游历云深不知处的每个地方并牢记于心,夫子第二日可是要考查的。蓝家甚少养些色彩鲜艳的植被,那棵山楂树倒是个例外。
                    只是这个时节不知还剩不剩山楂了,已经快到深秋了,只怕没被摘走就是烂掉了,但蓝弦还是打算试一试。
                    她拿了一只小竹筐,里面有一小包糖,还有一根竹签,那是前些日子在竹林里采回来提前削好的。蓝弦一路小跑到了后山,路上不时会遇到前往校场的年长弟子,或是听到远处的读书声。不禁使她产生了一种负罪感,大家都在认真修炼,她却因口腹之欲而奔走。
                    罢了,只这一次,唯这一次,这次之后,她保证会专心修炼。蓝弦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加快了脚步。
                    山楂树看起来不高,但对于尚是幼童的蓝弦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她尝试着抱着树干摇了摇,人小力气也小,根本摇不动。爬树的话,没爬几下就给摔了下来。她还没有佩剑,又不会御风,根本没办法摘到山楂,急得她都快要哭了。
                    蓝弦试着调动身子里为数不多的内力,夫子说,内力修炼越早越好。那堂课上,夫子让大家感受身体里的内力,调于指尖释放。能感受到内力的有二分之一,能调动内力的有四分之一,而能顺利调动并且能释放于指尖的只有区区几人,蓝弦即是其中之一。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场。
                    她将气力凝聚在指尖,对着树冠猛地发力,只掀起了微小的波浪,却足以将枝头的山楂震落。
                    蓝弦站在树下,正对着那树枝,被掉下来的山楂砸个正着。尽管有些痛,但好歹是把山楂给弄下来了。蓝弦把山楂聚拢,还好,只是表皮有些烂了,一会儿避开即可。
                    她拣了几颗好的串成一串,又撒了些糖上去,正准备下口,只听后方一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蓝启仁蓝先生!蓝弦心下一紧,他素以刻板著称,今次叫他发现,只怕要狠狠罚一顿了。
                    见蓝弦不说话,他又问:“这个时辰,你不在房中温书,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蓝弦忸怩,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夫子平日里没有教你吗?见到长辈该如何回话?”
                    蓝启仁有些生气,蓝弦心知这下躲不过去了,才慢慢开口:“教……教了。”
                    “那我问你,为何在此?”
                    蓝弦把藏在身后的山楂串拿到前面,说:“我想吃糖葫芦,就…就跑来了。”
                    “云深不知处不可贪欲口腹之欲,不可取无主之物,不可浪费食物。这几点可曾背过?”
                    “背过了……”
                    “念在你年幼,小惩大诫。《雅正集》抄写一遍,三日后交到藏书阁去。”
                    “是……”
                    蓝弦时常能听到传言,说蓝启仁就是她的父亲。风言风语,自然带着奚落和讽刺,蓝弦都一一忍下了。
                    蓝弦抬头,这位逆光而来的人身形高大,待她和对待别的那些弟子没有什么两样,并未像从前主母说的那样,语气之严厉有过之而无不及,毫无她从前在龙胆小筑所见青蘅君夫妇对待两位兄长那般。蓝弦不禁失落,小手无意识紧紧揉搓自己的衣角。
                    “山楂虽是无主之物,但已为你采下。不论这山楂如何难以下咽,你都必须要吃完。姑苏蓝氏子弟要为自己所做之事而负责,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蓝启仁不再搭话,抬脚欲去,不经意地一瞥却看见蓝弦脸上的落寞,终是不忍。
                    “下次若想吃,便到俗室去备报。”
                    许是声音太小,又或是人已走远,总之蓝弦没听到这句话。她咬了一口山楂,口中尽是白糖的甜腻和坏掉山楂的腐味。
                    蓝弦抹了一把眼泪,只觉得这糖葫芦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了。


                    15楼2019-07-18 1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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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警】我爱叔父,回顾三楼
                      第八章
                      五岁的时候开了练武的课程,女修比男子又多了舞蹈的基本功,季末月末都有考核。蓝家的课程自主性较强,夫子只是将书本或者动作要领教授几遍,便是学生们的自由练习,不懂的可以再问。
                      蓝弦这些方面做得很优秀,好几次都被夫子叫过去做示范,也不畏惧考核。只有一样,剑法,蓝弦实在不通。
                      这倒也有原因,小的时候,蓝弦的惯用手手腕摔伤过,留下了病根。学习用的小木剑对她来说也颇有重量,挽剑花或者翻腕子的时候剑总会脱手,为此夫子责骂过她数次,剑术课上挨戒尺最多的也是她。
                      晚课后,蓝弦找了处僻静的地方,独自拿起小木剑开始练习。跟往常一样,一套剑法舞得磕磕巴巴,就更别提剑掉落了几次了。
                      蓝弦不禁懊丧,这套剑法同伴弟子有半月就练下来了,她却耗费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如此,眼看就要考评了,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小妹在此?”
                      身后传来声音,吓得蓝弦一个激灵。
                      “方才送书去藏书阁时就见小妹在此,回来的时候还在。这么晚了,小妹还在这里苦练,真叫我自愧不如。”蓝涣带着笑从树后现身,身后背着书匣和箭囊,一看也是练功后不久。
                      “大哥说笑了,我没那般……”蓝弦不禁羞涩。
                      蓝涣接过她手中的木剑,随意挽了几个剑花试试,回头对她说:“小妹可是在修习剑法?”
                      “是…我练得不好,怎么都学不下来。”
                      “方才我看了片刻,发现小妹的右手手腕不太灵活,是最近用功太多了吗?”
                      “啊,这个……”蓝弦无意识揉揉手腕,“每次都感觉使不上劲,可能之前磕碰到了。”
                      蓝弦的手腕是她尚在襁褓中伤到的。青蘅君在蓝启仁受刑后将蓝弦抱到他枕边,本想着有个孩子陪着弟弟或许能宽心些,没曾想蓝启仁伤势过重昏了过去。而蓝弦一个小孩子睡着不安稳,一个翻身滚到了地上。待青蘅君听到哭声进入房间时,只剩下昏迷的蓝启仁和在地上哭泣的蓝弦了。
                      蓝弦的手腕就是在那个时候摔到的。
                      蓝涣看蓝弦舞了两下。“小妹还是太着急了,心急只会得到相反的结果。有没有想过先不练剑,把手腕的力量练好了,持剑自然不会太难。”
                      “诶?!”这等蓝弦还未想过,她一直想着如何才能在考核之前熟悉剑法,却未考虑过问题根本在于手腕。
                      “可以提些重物,从稍轻些的开始再逐次累加,或者指卧撑和倒立都好。”蓝涣边说,还便做了几个动作示范。“至于剑法,每日跟着夫子练习,下来之后在心中理顺动作之后再练会更好。”
                      蓝涣将木剑递回去,蓝弦受宠若惊地接过。“谢…谢谢大哥。”
                      “今日尚早,不如我来教你,不知小妹是否能认我这个‘老师’?”
                      “大哥若肯,我自然愿意。”
                      月光透过稠密的枝桠稀稀拉拉地照下来,在地上打下了许多快亮色的斑驳。树影随风微微翕动,时而有落叶被风携着胡乱飘走,让夜晚显得不那么寂静冷清。
                      “这里,手臂要伸直……弓步要扎下去……再抬高一点,这样画圆才好看……背挺直,不要驼下来……你看,这样的话,一套不就很顺利地就打完了?”
                      “其实你很清楚一招一式,只是过于拘泥于每招每式,试着将动作连贯起来,力求流畅。试试如何?”
                      蓝弦喘着粗气,蓝涣已结丹,力道比自己大不知多少,一举一动都能感其深厚的内力,刚刚几乎是被蓝涣提在怀里牵引着打完的。
                      “多谢大哥!”
                      “别太客气,以后若还有不懂的,就到这里来,我教你。”
                      而后蓝涣在课业上确实帮了蓝弦不少忙,不论剑法、拳术或是诗词,蓝涣都能指点一二,对于蓝弦来说已足足够用,蓝湛也偶尔会过来。手腕也在蓝涣的教导下有了明显改善,以后还未知,起码现在用起木剑来已经好很多了。
                      “怎的今日不舞剑了?”蓝涣从石子路那端走来,看着小自己六七岁的妹妹跪坐在草地上抚琴。
                      “夫子今日教了新曲子,说在自然之境中最易领悟,便到这里来练习了。”
                      “小妹在曲艺上甚有天赋,新曲听着一点不生疏。”
                      “大哥过奖。”
                      蓝弦又抬手,清泉似的琴音从她手下迸出,时而宛转悠扬,时而清冽刚毅。
                      “小妹可否赏脸与涣合奏一曲?”
                      蓝涣拿出腰间别着的玉箫裂冰,抵至唇边吹了几个音邀请蓝弦。蓝弦不甘示弱,手指抚上琴弦,顺着蓝涣吹出的音符继续弹奏着。
                      乐曲里有夏日绚烂的繁花,冬天漫天的飞雪,金秋累累硕果,早春南归的鸿雁。超然若“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入世似“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一曲终了,裂帛与长啸渐渐散去。
                      蓝涣率先打破沉默。“小妹真是好琴艺,倒叫我受益匪浅。”
                      “大哥的萧也十分精湛。”
                      “那我先回去了,晚了叔父该生气了。”
                      “嗯,大哥回见。”
                      蓝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了。不一会儿,蓝弦收了琴,从另一边回到女弟子的卧房去。
                      只是从那日开始,云深不知处渐渐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前几日听见了吗?”
                      “说是大公子和那个外边的合奏的。”
                      “小小年纪便这般不学好,跟她娘一样。”
                      ……
                      云深不知处不可妄议他人。这话也只是私下几位长辈悄悄说,却不知怎的传开了,就连上课时夫子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蓝弦还有些莫名奇妙。
                      这日她如往常般到那片林子里,等了片刻,没等来蓝涣,却等来了蓝启仁。
                      “在等蓝涣?”蓝弦乖乖行礼,忍不住抖了抖。
                      “若是在等他,大可不必了。他受了罚,在禁闭。”
                      “云深不知处不可惊扰女修。他明知故犯,已经受了惩罚。”
                      “不…大哥不是……”蓝弦急着辩解。
                      “事已至此,你不必多言。不可惊扰女修是真,但若有人自己坏了规矩,那么家规里再加一条也无不可。”
                      “我已告诫你的夫子,自今日起,对你严加看管教导。若无旁的事,就专心修炼,闲着就抄录家规,不要四处走动。”
                      “是……大哥他…没事吧?”
                      不知为何,蓝弦这句“大哥”和蓝涣蓝湛“她是小妹”尤为刺耳。“他无碍。湛儿涣儿均已结丹。以后,勿要打搅嫡系弟子的修炼。”
                      “还有,”蓝启仁转过头来看着蓝弦,“不许再叫他大哥。”
                      蓝弦低着头,脸上晦明不清。身前的草地被打湿,都沾着晚来的露水。久久,才听得一句——
                      “是……”


                      16楼2019-07-19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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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警】对话流无能........
                        第九章
                        那天之后,蓝弦再未离开女修驻地。
                        夫子看得也更为严谨。这倒也是好事,蓝弦的修为飞速提升,除却剑法平平,其余均位列前几,乐理与体术方面甚至超过不少同辈男子。虽比同读之人小两三岁,却最早结丹,灵力丰沛,夫子也不禁称赞后生可畏。
                        幼年弟子入学后六年会进行考校分流,大多继续深造学习,主修剑法。有特殊才能者会选入各堂拜师学习,譬如蓝汜,因为医药知识在班中数一数二,早早就被药室长老钦点,只待考核结束便要收其为徒。
                        蓝弦站在队尾,心里紧张。
                        今次是剑法考核,考核顺序是平日剑法成绩的排位,她每次都是最末,考核也是最后一位。
                        前面几位同门的成绩优异,还得了夫子的表扬。蓝弦没有信心做得同她们一样,只求不出差错便好。
                        “蓝弦,到你了。”
                        女夫子手持一柄短木剑,向蓝弦一扬手。“开始吧。”
                        蓝弦左手持剑于身前,右手立掌准备。临最终考核还有一月时,她突发奇想,既然惯用手不适,那不如用另一只手持剑,总比拿不住剑要好得多吧。
                        蓝弦先一掌劈开夫子刺过来的一剑,左手趁空档挥刃向其左腹。
                        被夫子同样一掌打开,还差点让剑脱手,还好用右手一把把住。虽然狼狈,但稳住了身形。
                        蓝弦心知自己剑术不精,所以起了旁的心思。她先佯装正面刺剑,被夫子躲开后留了空档,再后撤半步拉开身位,等夫子的剑到了身前时,蓝弦迅速调动周身灵力一掌打向夫子。
                        这一击虽然由幼童打出,但速度极快,连夫子都未反应过来。剑直直飞出去,半空中碎裂,同时蓝弦手中木剑也撕裂空气,停在夫子颈侧。
                        周边一时安静,随机几位与蓝弦要好的同伴不禁为她喝彩。
                        夫子也脸嘴角含笑,对蓝弦说:“反应力、判断力都不错,比原来进步很多了。”
                        但话锋一转:“但此次毕竟为剑法考核,你扬长避短是好,但以后也需谨记,剑法依旧是你的短处,回去之后依旧得勤加修炼。你可知?”
                        “弟子明白。”
                        “这些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成绩就……良?如何?”
                        “多些夫子!”
                        蓝弦喜不自胜,毕竟入学这般长时间以来,剑法上她还从未拿到过合格以上从成绩。如此这般,已经大大超过她的预期。
                        当日下午是乐理校考,是考核中最后一门,由乐室掌乐蓝长洁监考。
                        蓝桐,字长洁,蓝琪长老幺女。
                        云深不知处甚少能出蓝长洁这么个人,脾气性子火爆,与眉山虞氏虞紫鸳有的一拼。在蓝家成长修习如此多年,性子非但没改,反而愈烈。其父蓝琪长老于乐室退位后便由她担任掌乐,将乐室打理的井井有条。
                        蓝长洁琴艺颇为精湛,堪称一绝,修真界皆道与蓝家祖先蓝翼不分高低。再加上她的脾性,人称“火凤凰”。唯有蓝启仁能降住一二。只可惜,数年前两人分道扬镳,如今关系依旧不和,世人都扼腕叹息。
                        夏日闷热,屋里放了冰块也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不断有小孩子进进出出,既吵又烦。
                        蓝长洁斜倚在贵人榻上,一手扶着腮,倒也在专心听。角落里的熏炉飘着烟,不似云深不知处常用着的檀香,是更为甜腻的桃花香。翻遍云深不知处大抵只有蓝长洁敢这般放肆了。
                        她本不想趟考核这趟浑水,偏偏执教夫子说这届有几个技艺不错的,过了这村便没这店,一定要她亲自定夺。
                        前面的确实有几个好的,已经叫人带下去收拾房间了。这后面倒也罢了,只能说资质平平。
                        乐室考核,一考曲目,二靠问灵。曲艺大家都差不多,有杂音错弹很正常。问灵讲究体悟,无天赋者永远进不了本质那道门。
                        为考问灵,乐室还专门向冥室‘借’了一些不愿离去的魂魄来。只是大多数人只能问到寥寥数语,不然便是假话,实在没什么作用。
                        至于成绩。蓝长洁大弟子蓝汀立在一旁,每考核一位弟子,他便俯身观察师父的表情。若始终闭目不语,便是一般;若开口提点一二,便是不错;再好一点的,师父会直接询问几个问灵方面的问题,满意的便直接收进乐室。不过到现在,好像还没有遇到像前日夫子描绘那般出色的孩子。
                        蓝长洁听着,昏昏欲睡,忍不住怀疑自己特意强调问灵是否过于勉强。她再次合上双目,指节无意识敲打桌面。
                        ……
                        “尔等何人?”
                        “为谁所杀?”
                        “年岁几何?”
                        “何方人士?”
                        “为何徘徊?”
                        “心有何思?”
                        “有何牵挂?”
                        ……
                        蓝长洁猛地睁眼。
                        一时的走神后竟听得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个孩子实在令她惊讶,旁人三四个问题便会败下阵来。她却十分顺利,将蓝长洁手中所有魂魄几乎问了个遍。而且,蓝长洁听出,至今没有一个人说谎。
                        她抬手打断蓝弦的问灵,召蓝弦上前,换掉她手中的弟子规格的琴,将自己的琴放在蓝弦面前。“你用这张,再问一遍。”
                        蓝弦应是,接过琴来,先刮奏一遍试音,调了几处不准。确认无误后,她默念琴谱又问了一遍。
                        蓝长洁讶异,她事先将几根琴弦调乱,为的就是考验弟子是否敢坚守本心,是否会因为是她的琴而产生一定准确的先入为主的观念。不过,蓝弦没中招,且问灵依旧无误。
                        按理说,问灵者得到的结果与琴与修为都有关系。假如用了比自己位阶还高的乐器,即便如何通习问灵术都不会得到正确的结果。
                        蓝长洁又拿出一本乐谱,随意翻了几页挑出一首曲子递给蓝弦,让她先弹着。转头唤来自己的大弟子,附耳嘀咕了几句,便回身端坐,继续听着。
                        一边听,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一边从蓝长洁心底里升起,那是一种立于巅峰左右无人的孤独被打破的兴奋。
                        蓝弦面对一首新曲子不但没有怯色,反而自信十足,像是会面老友。尽管是有些不流利,但第一次接触便能如此,实属难得。
                        蓝弦已经很久没有发现此天赋之人了。她暗暗握拳,恐怕这孩子比大弟子蓝汀还要优秀。
                        一瞬,蓝长洁像是找到了知己。
                        曲毕,蓝长洁不由得鼓掌。她接过蓝汀手中之物,怜惜地抚摸着上面繁缀的纹饰与斑驳的印记。
                        “你可知,这是何物?”
                        蓝弦抬头,那是一张月牙形的乐器,顶端被雕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琴身还有一些在书本上才能见到的上古异兽,‘月牙‘呈现一种暗金色,不难看出过去的它是如何光鲜亮丽。
                        “恕弟子愚钝,弟子不知。”
                        “呵,”蓝长洁轻笑,“这不怪你,蓝氏弟子自幼习琴,这些老古董乐器自然不会有人记得……你来。”
                        她把蓝弦叫到身侧,手把手教起蓝弦来。
                        “这叫箜篌,是双排弦,要两只手一起。你试试。”
                        蓝弦动作生疏地弹拨了几个音,来了感觉后便放开了弹。说来也怪,明明是第一次接触,她却感觉十分亲切熟悉,仿佛天生就会一般。
                        但蓝长洁知道,这是天赋,就如她儿时第一次摸到琴时的感觉一样。
                        “好了,”她叫住蓝弦,“你的表现很不错。”
                        蓝弦跪坐回原处,仔细聆听蓝长洁的说教。
                        “蓝汀,去取一盏茶来。”她吩咐道,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蓝弦。”蓝弦规规矩矩低头应了。
                        ……
                        不知为何周遭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
                        座上蓝长洁双目紧闭,贝齿不由得死死咬住下颚,眉心皱紧,灵力不受控制地溢出。
                        她现在却真是怒火中烧,几乎将其吞噬。这个孩子,面前这个人,就是她的出现,白白断送了她的一生。扣住桌案的手狠狠收紧,直到那檀木制成的小案有了细碎的裂纹。
                        “师父?”
                        奉命取茶来的蓝汀出声将蓝长洁的思绪拉了回来。蓝汀大约明白是何事,方才他点到蓝弦时师父约莫还在出神,怕是没反应过来。乐室平日里不许提蓝弦此人,若非特殊情况,连蓝先生都很少提及,生怕一语不对便被罚去祠堂。
                        这孩子……
                        蓝汀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把茶给她。”
                        蓝长洁喘着粗气,难得正襟危坐,一双凤眸极为明亮。
                        “奉茶,磕头,叫师父。”
                        蓝弦打着颤将茶盏双手举过头顶奉至蓝长洁身前,又引首于地,磕了三个响头,低头恭敬地叫了声“师父”。
                        “从今日起,你入乐室修习,为我蓝长洁第二弟子。望日后勤谨为上,刻苦为本。”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不顾之后等待考核的弟子的惊呼,蓝长洁摔袖径自离开考堂。
                        “听闻你收了蓝弦为徒?”
                        “怎的?你有异议?”
                        “并未。”
                        “她确有天赋,我不是那种善妒的人。”
                        “这我自然知晓。只是……”
                        “你大可放心,我既已收她为徒,不论如何都将倾囊相授。只有一点,她不能继承掌乐之位。”
                        “……便由你做主吧。”


                        17楼2019-07-19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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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用陈情令中的一句话,我在网上没找到出处。。。
                          第十章
                          蓝汀引着蓝弦来到乐室偏院,蓝长洁适才交待了把这里收出来给蓝弦。
                          “师父说了,这处小院给师妹住。”蓝汀替蓝弦撩开门帘,将手中行李放在桌上。
                          “乐室正北主屋是师父在住,我住在西偏院。乐室没有其余附加的规矩,勤于修炼即可。至于去鸣岩奏乐,等你习满三年后才会轮排,所以不必担心。”
                          院子虽小,海棠、腊梅、杏树一应俱全,十分别致。树荫遮挡了大半个院子,酷暑时节,却也不是十分晒。
                          小屋是刚拾掇出来的,还没怎么通风,倒是闷热,蓝弦不由得以掌为扇取凉。
                          “可是热了?我再叫人去催一下冰块。”
                          “师兄不必了,只是有些闷而已。”
                          蓝汀暗笑,“你也不要太拘着,进了乐室就是师兄妹。再说你是乐室二弟子,地位不比别人差。日后若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来告诉我和师父。”
                          蓝弦面含怯意点点头。
                          “对了,师父还说让把这身校服给你。进了乐室就不必再穿寻常的弟子服了。说到师父…”蓝汀托着下巴想想,“师父脾气古怪、易怒,你在她面前说话千万小心,斟酌着来。不过,师父脾气虽大,但十分护短,你不惹事,便不会被骂。”
                          得了蓝汀的首肯,蓝弦拿着崭新的衣服绕到屏风后面去换。她捧着衣服深吸一口气,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自己竟被收为乐室的二弟子。
                          说实在的,现在她脑中还有些昏昏沉沉。
                          走出去,蓝汀正玩着自己的埙。见她出来,蓝汀把埙往腰间一别,向蓝弦招手。“走,带你去谱馆看看,藏书阁里都没有那样多的曲谱。”
                          “师兄…”
                          蓝汀抬脚欲走,却被人轻轻拽住了衣袖。回头,蓝弦一脸欲言又止。“怎么了?”
                          “师父她…很讨厌我吗?方才师父…”
                          一想起蓝长洁甩下乐室一众未测录弟子自行离开,他还不得不想办法收拾烂摊子的样子蓝汀就头痛。
                          我真是三生有幸摊上这样的师父,偏偏她还厉害的要死你说气人不。
                          蓝汀苦恼,只得打了个哈哈:“夏日天热,师父一时暑热上头也是有的,师妹切莫放在心上……走走走,去藏…不是,去谱馆。”
                          入了乐室,生活依旧,只是省了整日听学,半日即可。其余时间要不停地学习乐理、乐艺与仙法。
                          入乐室第一年要先将乐室所有乐器都学一遍,因着蓝弦是蓝长洁的亲传弟子,所以不必与其余学子一同挤大课练习。蓝长洁将蓝弦带在身边亲自教授,说好也不好。学习速度飞快是真,但每每练习时,蓝长洁总会取一镇纸来放于一旁,同样的错误犯第二次,镇纸便会招呼到身后。
                          上好的玉隔着衣衫与肌肤贴合的感觉实在不好,好在蓝弦天资过人,挨打的机率也不算太高。
                          一年的练习很快结束,季末时,蓝长洁说,蓝弦的琴与箜篌在所有的学习中最为出众,希望她能够以此作为今后修炼的重中之重。蓝弦欣然接受。
                          与此同时,针对蓝弦剑法贫瘠的问题,蓝长洁也找到了对策。乐室弟子平日也好,上战场也好,都是处于后方辅助的角色。即便被卷入苦战,手中乐器也是排在第一位,贴身器具很少使用。因此,剑术可以稍微放置,蓝长洁选了蓝弦拿手的弓箭术与短刀进行教习,力求做到乐艺体术两不误,她可不想让蓝弦在仙门纷争中吃亏。
                          仙门百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汹涌。岐山温氏一枝独大,温若寒神功大成,大有吞并百家的虎狼之势。岐山周边小族为延续宗族血脉纷纷倒向温家,岐山一带已暗中聚成一体,只待时机南下东进,将百家收入囊中。
                          念及此处,蓝长洁不由得加强了对两个弟子的训练。
                          “手,往高抬,把弓拉开。”
                          蓝长洁把蓝弦的脚踢后。“两脚分得远些,重心放在两腿之间,稳住身形。身子平稳了,射出去的箭才会稳。”
                          她抽出一支箭递给蓝弦,看她熟门熟路搭箭上弦,纠正了几个小毛病。
                          箭离弦而去,直直插入靶心。
                          “不错,就是这样。你记住,射箭,一靠技巧与练习,二靠你的心。”蓝长洁指指自己的左胸口。“心、眼、箭,三位一体。想目标在哪儿,眼睛就要看到哪儿,箭也要射到哪儿。等熟练后,你要学会用你的心去感受,毕竟不是所有时候眼睛都能看到本质。”
                          她扶着蓝弦的腰将姿势调正。
                          “弓者,揉木而弦之以发矢,沉肩掖肘,静待时机,方能箭无虚发。”
                          蓝弦又按照要领射了几箭,除一箭射偏外,剩余都在靶上。
                          “就是这样。射箭时需要注意力不假,但也要密切关注四周。比如刚才那箭,你本是能中靶的。但你没有考虑到风,风会使箭偏离原来的方向。你再试试,你的身子太僵硬了,放松下来。”
                          蓝长洁握着人的手,亲自搭箭示范了一回。
                          日头已经偏西了,蓝弦忍不住又瞥了夕阳一眼。
                          “蓝弦!”蓝长洁低声喝道,“每到此时你便心神不宁,是怎么回事?”
                          蓝弦不安地搓搓衣角。“师父,快到膳时了……”
                          “说到这个我倒想问你,给你送膳的弟子反映,每次送食去你都不在,难不成你每次用膳时都有事不成。”
                          “不是……弟子…弟子是去伙房帮厨了…”
                          乐室不比弟子房,远在高山之巅,离伙房更加遥远,非得用轻功不可。即便如此,两头也难以双全,总会迟到。
                          “伙房?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先前在弟子房时都要去伙房帮厨,不然便…没有饭吃……”蓝弦声音越来越小,头重重低下去,觉得自己异常卑微渺小。
                          “你…”
                          蓝长洁忽地没话,一口气梗在喉中半晌。
                          “以后不必去了,我乐室的弟子还没有卑微到要靠这个挣饭吃。”
                          蓝长洁抬手,释放出灵力召回那几支箭塞到蓝弦手中。
                          “再来,若有差错,才是没有饭吃。”


                          18楼2019-07-20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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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蓝弦往手心哈了一团气,裹紧身上的斗篷。今年的冬天可真是冷,炭火、汤婆子、暖好的被窝都没用,蓝弦还是冻得睡不着觉。
                            她手中之物向身前拢了拢,加快了脚步。
                            顺着大路走了数百步,两侧尽是叫卖不绝的小贩和卖艺人,夷陵城还没从新年的热闹劲中走出来。今儿个晚上还有庙会,到时候更热闹。
                            放家里几个小的出去玩罢,蓝弦心里笑着。她素来不喜这种人多的场面,与其和不认识的人挤来挤去,还不如窝在房中看几本古书有趣。
                            又快走几步,拐进了一家叫“夷陵馆”的酒楼。夷陵馆于七年前开张,渐渐兼并了周围几家小饭馆,生意越做越旺,成了夷陵周边最大的酒馆。
                            “哟,老板来啦,快请。”
                            店内杂扫小二一见蓝弦,立刻弯起了眉眼,几步上前,替蓝弦脱下身上的斗篷挂于一边,又把人请到了二楼常做的那张临窗的桌前。
                            “老板怎的今日有空过来,也不打声招呼。”
                            蓝弦把怀中的纸包放在桌上,往前一推。“给你们带了年货,顺便来查账本,这个理由行不行。去,给大家都分了。”
                            “老板这次带了什么?这么香!我先替大家谢过您了。那老板这回吃点儿什么?还是从前的几样?”
                            蓝弦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便看得那小二欢天喜地地跑到后厨去了。这张桌子是她跟掌柜的打好招呼,每次自己来都要这个位子。一是靠窗,能散些楼中的酒气。二是透过窗子视野好,看得远。她向窗外望去。
                            前些日子修真界闹得纷纷扬扬的金家丑事也已告一段落,观音庙离这里甚远,当初只是微微掀起波澜,如同一块石子入湖,没几日就平息下去。众人就像原来那般生活,估计只有他们几个故人还记得故人。
                            捧起茶盏,抿了一口,清甜甘涩的味道漫入唇齿,是上好的茉莉花茶。蓝弦原本对茶叶无甚见解,温宁故去后,便只喝茉莉花了。
                            菜陆陆续续上来,笋片、杏仁豆腐和山药粥是她每次来都要的,久而久之店家了解了她的口味,打个对眼儿就能上菜。因在年里,大厨擅自做主送了一道富贵饼。
                            修仙之人不信这个,不过大伙儿一番心意,她也不好意思推拒。
                            想起什么似地,蓝弦出声喊住将要下楼的小二。“顺子!”
                            “诶?!老板您吩咐。”
                            “再添一份酒酿圆子,不急,慢慢做。”
                            “好嘞!”
                            蓝弦转回头来,双手交叉出了会儿神,想着不能这么干坐着,便抽了本书来看,时不时搅动吞食几口碗中的吃食。
                            只是这看着看着,耳边却尽是些不和谐的声音。
                            “金家的事儿听了吗?”
                            “听了,原来闹得人尽皆知,本以为是什么四大仙门之一,现在看来,也是从里到外的脏。”
                            “那金光瑶也是,巴巴地贴过去,遭了几年罪也不知收敛。”
                            “他那大哥先前对他百般提携,他倒好,一心只想的不成器的父亲。要是我,就干脆留在清河做个客卿。”
                            “到底是个妓子生的,能干净到哪儿去,目光短浅。”
                            “现在金家让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掌事,要不是靠着他舅舅,我看他个金家还能撑到几时?”
                            ……
                            乱叫的狗哪儿都有,今年特别多。
                            蓝弦攥紧手中的茶杯,金光瑶之事,她虽帮了清河那位不少忙,但说到底只是为了多年姐妹情谊。至于金光瑶,左右也是可怜人,与赤峰尊同棺而葬,死后也要受折磨。清河原主母不日前也已离世,随聂明玦一同去了。这桩事,尘埃落定之后,聂家那一问三不知再如何折腾便与她再无瓜葛了。
                            金光瑶……实在可怜,生前曾有几分交情,这死后的名声于情于理,都是要护着几分的。
                            ……
                            咣当——
                            蓝弦走到那几人桌旁,一脚踹翻了桌子。
                            “这家店内不许议论仙门事,不知道么?”
                            几个凑在桌前大言不惭的家伙被连人带桌踹得个人仰马翻,离得近的甚至被灵力展开几尺。
                            “哪来的家伙,不睁眼看看是谁。”
                            “我睁着眼,倒是你们,哪里来的这样的货色。”
                            蓝弦抱臂站着,目光凌冽,看得那几个人发毛。
                            “店里不允许说仙门事,门口有牌子,入座时小二肯定也提醒过。那你们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
                            那几个人捂着摔伤的地方恶狠狠地拿眼神怼回去,却没人敢上前。
                            “我们说什么你还管得着?这店是你开的?嚣张什么!”
                            “呵,”蓝弦忍不住捂唇轻笑,“这倒是对了,店就是我开的,我就是嚣张,怎样?”
                            “你!”那人咬牙切齿,转头怒吼小二。“你们还管不管?在你家店打人啊!”
                            那位叫顺子的小二领着几个大汉上楼来,略过那几个人,直接走到蓝弦身后。
                            “老板,这几个人是直接撵出去?”
                            蓝弦走到看上去是领头人的面前。“你听好了,我这小店在夷陵开了七年了,最烦别人议论仙门事,这点你大可去问。若能遵守,下次来我照样欢迎;若是不能,我见一次,赶一次!”
                            “滚!”蓝弦踢起一只凳子,木凳直直飞出,在那几人面前碎裂。
                            蓝弦修为深厚,那几个人也是看得见的,自知敌对不过,忙卷起自己的东西屁**流地跑了。
                            “行了,辛苦了,回去干活吧。”
                            蓝弦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二,不再去理会自己搞出来的狼藉。
                            “呼——”料理完碍事家伙的蓝弦回到位子上伸了个懒腰,用勺子戳了戳瓷碗中的圆子。配料的酒是去年端午时酿下的甜酒,圆子在竹瓢里滚了好几个来回,上头撒了把梅子干和花生末,看着格外开胃。若是热的便好了,还会飘着酒香。
                            那帮家伙真是十足十的碍事,这圆子都凉了。此番来店里,就是想着这一口,这点儿愿都不能遂了她。
                            说来,前些日子蓝湛走时给了她那块从前戴着的玉佩,倒叫她接连几个晚上做梦梦到过去,睡不好,今日精神还有些恍惚。
                            不由感叹,年纪大了,身子也不行了。
                            过去一晚上默练琴谱,第二日还可以照常爬起来听学。这几日竟只是晚上没睡好,便整日没精神。
                            那日见到魏无羡,她还吓了一跳,毕竟魏无羡现在顶得是莫玄羽的脸。她差点忘了,险些叫错人。
                            魏无羡说她眼尖,蓝弦不禁羞愧,只是知道聂怀桑做了些什么罢了,算不得聪明。说的不再管仙家事,现在还不是又一步步走回去。
                            至于那莫玄羽,蓝弦从前也是认识的。那时候她制琴的手艺已经小有名气,莫玄羽即将被金家接回,莫家急着为他赶一批法器出来,自然找上了她,还付了双倍的价钱。
                            跟着来的还有那自诩有道骨仙风的莫子渊,眼馋莫玄羽有个多金的爹,又恼怒自己不被赏识,也非要做一张琴出来,一定要同日完成。
                            蓝弦不眠不休总算给赶了出来,莫子渊还左挑右挑不满意。一会儿说琴身颜色暗,一会儿又嫌花纹老旧。最后蓝弦忍无可忍,挥手把人轰了出去。
                            “呵。”蓝弦颇为无奈地捂住眼睛。
                            自己果真年纪大了,尽想起这些前尘往事。
                            她几下将碗里已经凉透的食物扒进嘴里,摸出些碎钱放在桌上,和小二打了个招呼便兀自离去了。
                            还有些谱子没抄录完呢。


                            19楼2019-07-21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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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枝头,却有团团黑云飘来,给当个严严实实。阴风阵阵,时有走石掠过。耳边总有孤魂野鬼的嚎哭声,实为凄切,不忍入耳。远处,一块野坟地在连日风雨中被冲开翻乱,隐隐还能看到裸露的头骨。
                              月黑风高,阴气环绕,正是邪祟兴风作浪的好时候。
                              这里是共城。
                              蓝弦到了可以夜猎的年纪,原本打算与族中弟子一同安排。然前两日共城这边邪祟作祟,伤了不少百姓,事情求到姑苏这里来,蓝家自然不会推脱。
                              蓝长洁在共城这里有位至交,是个凡人,她很是担心。听此一事,二话不说带着蓝弦就来了。
                              蓝弦背后背着逍遥琴,手中提着弓,箭囊在腿间绑着。一只手抽了支箭,虚搭在弦上,神色紧张。她抿了抿唇,唇上干涩得起了皮,腿上也似乎被什么抽尽了力气,虚软无力。
                              “别害怕。”
                              蓝长洁一手搭在蓝弦肩上轻拍着,安抚她躁动不安的心绪。“你学艺精湛,必不会有事。”
                              “去吧,紧张就默念清心诀。”
                              蓝弦看了一眼师父,背回头,一步步向林间走去。
                              几乎是一进去,几团恶灵怨气就将她团团围住。蓝弦心下一惊,呼吸一滞,身子立即僵硬。却发现这些邪气只是阴笑着往她身上缠,可奈何她灵气深厚,怨气始终无法寻得突破。
                              思及此处,蓝弦胆子大了些,对那些邪灵视若无睹,径直朝林深那片坟地走去。
                              一路上就只有几只低阶走尸,拖着腐败的身体在来路上徘徊,见了她,摇摇晃晃过来一副撕咬的样子。蓝弦一掌打飞两个,又放出几箭清掉剩余几个,无声息地做掉了这一批走尸。
                              共城并无仙门世家,离岐山、姑苏、清河的距离都差不多,因着蓝家先前才去过共城除邪,共城当地的乡绅就先向姑苏发了求助信。
                              报告上说,近来深林中常有野兽嘶吼声,又接连下了几日大雨,进山的猎户发现暴雨将坟地冲开,里面的尸骨散落了一地。有几位在那边有坟冢的村民本想上山捡尸,谁曾想竟无一人回来。这么来来回回没了几批人大家才觉得事情不对,就慌忙向仙家求助。
                              蓝弦仔细想了一下午时与乡绅的对话,比对了一下失踪村民的外貌,却发现方才外面的走尸与其描述极为相似。莫非是......!蓝弦惊,加快了脚步。
                              越近坟地,孤魂的戾泣已而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尤为撕心裂肺的怒吼。想必这就是乡绅口中的凶煞之物。蓝弦提高警惕,绷紧弓弦,密切注意四周的响动。
                              土山后,一只青面獠牙四肢修长的凶兽正在撕咬着什么。蓝弦屏息,闪身到一旁巨木后,那是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的残肢,因为蓝弦只看到他露在凶兽嘴边的胸部及以上。蓝弦心里惊惧,却是没有出声。那怪兽却像是长着侧眼似的,猛地朝她这边看过来,怒吼一声,长尾一甩,直直向抽来这棵树。
                              幸好蓝弦先它一步飞身而出,身至半空。箭呼啸着离弦而走,瞄准那物头顶之目。那物反应倒真灵敏,一转身,箭打到了它长满鳞片的身躯。
                              在地上打滚一圈,蓝弦稳住了身形。身后突然扑上来两具走尸,血盆大口直冲她面门而来。蓝弦回身踢开一只,从腰间抽出短刀刺进了另一只的下巴。
                              她环顾四周,不知何时,地上散落的尸体都挣扎着爬起来,腥腐的酸臭迎面而来。缺条胳膊的,脑袋没了半边的,开膛破肚的,就连快腐化完的骨架都起尸了。
                              除却那些明显死去多时的遗体,绝大多数看面相都是刚刚离世,衣着打扮与山脚村民别无二致,怕是这只凶兽搞得鬼了。
                              她曾在书上看过,偏阴之地,又有坟冢,易生凶煞。此物名唤阴尸兽,生于至阴坟地,聚尸气而成,却专爱食活人。一旦化形便捣毁坟地,生食前来查看之人。共城是座老城了,山下的百姓死后多半会魂归此地,久而久之,也难怪会产生这样的邪祟。
                              蓝弦握紧了手中的弓,一边躲开走尸的包抄,一边观察着。
                              没想到这家伙还懂得阵法,这架势,分明就是个尸阵!若无破解之道,走尸便会源源不断,直到入阵之人活活困死其中。
                              蓝弦忽地想起了初来时杀的几具走尸,莫非那也是这阵中的一环?也就是说,这家伙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踪迹?还真是狡诈!
                              如今抱怨也好,咒骂也罢,都派不上用场。只得冷静下来,先破了这阵再说。
                              若是阵法,必定会有阵眼,找出这阵眼,逃出生天也就不成问题了。
                              可这家伙真是片刻喘息机会都不给人留,大爪子一下下震拍着大地,蓝弦几乎没有落地的机会,逼得蓝弦召出佩剑,御剑与凶兽对峙着。
                              此物一见爪子没用,便张大嘴巴,一声声嘶吼倾泻而出。把蓝弦震得鼓膜欲碎,险些从剑上跌落。
                              超出忍耐极限的噪音使得蓝弦胃里翻滚,几欲呕吐,默念清心诀才看看止住,喉间一片腥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力竭而死,倒不如拼死一试。
                              她从袖中抽出所有爆破符来,黏在一支箭上,向那凶物眼睛射去,伴着的还有其余几支注满灵力的箭。箭成功刺穿它的肩膀,禁锢住它的身形,而那只射向眼睛的箭瞬间爆炸,巨大的火光使巨兽陷入短暂的失明中。
                              好机会!蓝弦心中窃喜,转手翻出自己的琵琶来,水葱般的手指划过,一串充满杀意的音符随即流转而出。是一曲《归去》。
                              其名文雅,实则是用来驱逐那些凶邪之物的,因会损伤奏乐者,所以被列为禁曲。可蓝弦是乐室弟子,修习曲谱用以为器便是职责,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没想到,这家伙听了曲子更加暴怒,眼看着肩膀和四肢的禁锢就要被冲破,那物的眼睛也逐渐清明。若是失去束缚,再想控制实在太难,曲子断断续续也不利于恶灵退散,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蓝弦为难,加速弹奏之时,一支利箭破空袭来,一箭射穿了凶煞的双目。而那物只顾与蓝弦对峙,忽视了左右。接下来的几箭使它彻底无法动弹,失去行动能力。
                              而蓝弦趁此良机,往琴中倾注更多灵力,加快一倍将《归去》弹奏完毕。凶煞的阴尸兽在淡蓝色的法阵中不甘地嘶吼,而后逐渐归于沉寂。
                              随着凶兽的轰然倒地,四下原先猖狂的走尸也如提线木偶断线一般纷纷倒地,周遭登时陷入一片死寂。
                              蓝弦长长出了一口气,收剑落地。胸中一阵恶痛,她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拄着自己的弓勉强站定。是琴曲的反噬,毕竟是禁曲,没想到第一次夜猎就会用到。
                              方才陷入缠斗,来不及仔细查探四周。此地座南面北,虽头枕山,脚踏水,但与上好的风水完全相反,是处很少面光的背阴之地。也难怪,如此常年日光少至,生出凶煞倒也不难。
                              她缓缓走到方才凶兽现身之地,看了一眼被凶兽吐出的残肢。勉强能分辨出五官,身上的衣袍是……
                              岐山温氏?
                              蓝弦不由得一惊,岐山温氏的人为何在此。明明蓝家已受理此事,按理说其余仙家便不该插手才是,却为何在这儿遇见了温氏的人?
                              难不成是想抢夺夜猎?
                              不应该啊,这种低劣手段只有一些没有委托的小家族迫不得已才会使用,岐山温氏几乎是仙门之首,根本没必要啊。
                              “谁?!”
                              蓝弦猛然转身,向身后灌丛射出一箭。
                              太过认真想这件事了,都忘了,刚刚这附近还有个人呢!


                              21楼2019-07-23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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