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峋
【凭高望双阙，开襟霄汉坐云烟；倚棹汎八川，分袂江头渺风波。遽紫泥封检，红幢建钺，飘然吹散玄云。】
峋久仰殿下盛名——征戮八荒，扶危鏖战斩熊罴，震天地，阻戎敌百万，狄颜诛毙。
【脱剑而立。】
峋自岭南走马北来，至京师，历十余道，见吏贪将弱，民不聊生。又见君王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十年不视朝。
盗贼滋炽，朝野横乱，我欲问今九阍上人：梦得一曹三马否？梦得二仪飞堕否？
【汎然有笑。】
何必效朱虚子孟，殿下？又不是舜日尧年。
【阔步上前，立身四顾，是以峨峨形容。】
此番与我孤注，爰举义旗，建凌烟勋业。【顿。】殿下敢是不敢？

左钦
狂雷傍金城，尽长风千叠、羽翮披离。
释剑于仆，独登谯楼，观穹冥晴翳。遥见来者，则趋拱问陈：“裴兄，别来无恙！”
九纮烟尘奔如电，怎料故人接淹？其言咄咄，更似精锋错颖。默然听罢，眉间澹漫如旧，徐而述之：
“钦闻胡虏生而殊能、尊兵贱命，凭陵中州则流殍盈道，肘腋臊膻。故上召练新军，而钦亦幸得报国。”
彼欲言，以色止之。乃临风探袂，骋目广衍，若见雪海星驰，云台夜吹。
“钦将猛士、逐猃獯，同饥同溺，绝朔漠而归——此君与我共知。上既赉王爵，又赐国姓，钦感激涕零，自誓信正强毅，折乱克定。”
沧溟既渡，始见蓬莱。少顿，旋首察其色，再续：
“君自岭南北上，战者请服，降者请从，固君之骁矣。然若奚羯起毂，而蛮羌接轸，”字字转寰于方寸，隽然轻吐，“恐不得脱。”
复朗笑数声，执手相於，“莫道不识左钦。君赊某之情谊，来日或偿否？”

裴峋
【崩雷殷坤轴，裂石摧陉岘。飞腾其里，红日行天。】哈哈哈哈，好一个赊谊之说，殿下率尔不改当年！
【澹澹江势，沧溟竞争万壑。落落玄天，龙光高动奎壁。林霏吞光，激聒貔虎，众壑衔鸿，冲霄白鹤。秦塞开东君明光，楚山飞北雁长翼。咸以揽之而长笑。】殿下动履相为，裴峋不敢抵讳。
【笑声未歇，骤而阚喝。】常盛，取舆图来！
【接图展卷，一指。】雁门河湟，岷山大渡，及柴荣未复之幽蓟十六州，峋一并收之相赠。
【扬声。】
群臣俯首，山呼万岁，及千秋韶乐、万世七庙，峋一统垂手相赠。
【便一声嘲。】
殿下，嗯？

左钦
当涂兴，垂典末，干戈起于苍梧，闰位不足戮。虽然，神基起诸顾指，图恚彰乎移替，以中道式乾者，恐遗黎未之信也。
豫藏谋谟不发，随之抃笑，“裴兄好风度。既收岭南士子，又剪宄臣恶吏，更习得一手好绣工——”细抚衣上章采，忽振袖一眙，沉声咨问：“为他人做嫁衣裳？”
负手立，复报以一笑，枢机自解。“本王不与你争这坤舆六合，”阖目轻叹，“假人衣冠，终觉不合己身啊。”
示常盛近前，掣袖山河指点：“本王征战陇幽，十年有七，连营上下早倦看偃草黄沙。”再移指西南，画圜局一处。
“遑如僻居巴蜀，芟除蛮夷，因享天府之乐。则君意何如？”

裴峋
【飒尔天塞方崩，抟压雕椽，北牖磕墙，惊起一声砰响。虚幌凭风，翻起紫云朱绂。襟怀颠风，仰天为问。】臣得得做了锦貂，又几人敢著——
【将他上下端量。】
便如殿下，也不舍阮郎粗裈。
【我也逢场作戏，笑杀少年连床谊。】
殿下无意帝阍，峋不愿勉强。只今日一别，“左钦”二字便入左朝纪事、流照万古——也算个痛快。
【近他耳畔轻言，不谓僭越的近。】
倘殿下肯道出兵，异日四海承风，便是三分太平功——既不支践祚，再绶一夔王，却未尝不可。
【剑眉一挑，朗声。】
我能一手柴天改玉，更多七八王侯又何妨？

左钦
附耳一言，竟挚指成拳。汗渥其间，早不识切肤之利。
不愿勉强？怕是不愿拱手尔矣。
然，粤若舟侨去虢，拜戎右于城濮；柱厉返莒，死非人以河桥。夷甫随牒，墙下自哀。则左钦借璋，复何道哉？
既自决，乃低眉作受物状，单膝跪曰：“敢请天子赐剑，以诛斯时左钦——”不见其色，但闻其请，若甚恳愊。
未及礼全，忽咫尺一踊，引傔从之剑，自削其冠，一时风起青苹，舞发散乱。
“自是，左钦死，吴钦生，左朝一仕，皆如大梦……”
跮退数步，释手去剑，但闻珑璁一声，复归岑寂。“裴峋。梦醒时分，你我兄弟终得重见。”

裴峋
【五纬连影，集星躔之度。八水分流，横地轴之枢。蛟腾鲸跃，翻浪万里。风云飙涌，呼啸江汀。漫空水雾凌云阙，更见波涛。】
好！得吴钦衔羽为助，无日将天下一统、八荒正清。
【话里羌管戎衣、猿猱杜鹃一一风散，是正色清容。回身嘱侍行斟，川岳浮杯影外。先饮一碗，亮杯于他。】
吴兄，久别重逢，我先敬一杯。
【乘兴把盏，谈笑山河入匏樽。】
今与倾羲俦侣，畅个四海归一！

吴钦
云根轻，暮天净，六衢安，九街平，檐牙高处锁佳气，山河杯中倾。山河入腹，面也酡红，与人相劝，暂弭掎龁之势。
“有酒无歌，不如无有。钦试为诸位长歌一曲！”
乃乘兴而起，作《破阵子》。不宥声韵，自舞杯对月而歌：
“蛟腾沧簸瓯越，狼逐沙卷燕幽。号吟嘶呼天地换，为谁催下凤凰楼。豪气瞰九州。
“莫笑夫差黩武，应怜范蠡扁舟。忠义千载身后论，刀弓万点马前留。依稀月如钩。”
似酲还醒，以曲藏志。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结——

一言不合就写诗

诗成笑傲凌沧洲

感觉自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