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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摩登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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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浙江1楼2020-11-06 17:10回复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震惊,我怔住了。他的肚子并未鼓出来,依旧是平坦的。微微一动手指,隔着衬衫还能摸到块垒分明的肌肉。我愣怔半天,能想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还能怀啊?”
    这话是问得唐突了。他听我的问话,登时皱了眉头:“你这叫什么话?你嫌我老?”
    我抬头看他。他虽然今年已满三十六,可因为常年行伍的原因,一直保持了肩平背直的体态,这样的人哪怕到了五十岁都不显老态的。而且他有一双深邃的大眼睛,浓浓的两道眉毛,一个漂亮的鼻子,是副很英武俊俏的长相,也的确让人想不到“老”这个字。或许是因为他那些古板守旧的思想,叫我不自觉地把他同前清遗老联系到了一块,实在没法把他当年轻人对待,这才会这样问。
    但其实除了年龄的因素以外,我一直以为严崇武从前打仗受了许多上伤,身体必然不够健康,不能有孩子,所以全然没有考虑过竟然他也有怀孕的一天。
    他见我只是看着他,颇有些气恼:“你嫌我老?你又年轻到哪里去了?”
    “抱歉,”我这才回过神来,“我只是有些意外。”
    “哼。”他从鼻子里出气,松开了我的手,“别人家的太太知道自己男人怀上了,高兴得什么似的。你倒好,专门挑难听的讲。”
    他走到沙发旁重新坐下了,习惯性地伸手一掏衣兜,却掏了个空。所以又很不耐烦地皱眉“啧”了一声,一口气把茶几上的一杯水牛饮完毕。
    “那,”我提着包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最后还是决定放下包,在他身边坐下,“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
    严崇武闲闲撩我一眼:“没胃口。”
    我知道他必然是非要等我下厨才肯下这个台阶了,我本意还想跟他犟一犟,然而此时心里真是乱成了一锅粥,所以只好暂时屈服:“我只会做荷包蛋。”
    他倒是不挑,仰着脸很傲气地冲我一点头:“嗯。”
    我不乐意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转身就去了厨房。
    我依稀记得严崇武食量挺大,所以把家里的五个鸡蛋、两个鸭蛋、三把挂面全找了出来。把挂面煮成烂烂的一大碗,再用七个蛋把面上全盖满,我撒了一把葱花,捧着这个脸盆似的大碗往外走。
    等把面放到了桌上,我喊了他一声。他手里拿着一张黑胶唱片,问我:“太太,这个怎么用?”
    “你先吃。”我从他手里把唱片拿过来,放在唱片机上。针落在唱片上,发出音乐的响声。然而悦耳的音乐响了没有多久,便被“哧溜”一声大响给打断了。
    那“哧溜”大响一声接一声,竟是响个没完。我忍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严崇武,你吃饭能不能文明一点?”
    他咬着一口面,闻声转过了头,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嗯?”
    “声音轻一点呀。”我叹了口气,指指他的碗。
    这回他小声“哧溜”着把面吸了进去,但是一点没有不好意思:“这不是在家嘛!”
    “在家也不能吃成这样呀。”我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万一有外人来,你不自觉又吃成这样,不是叫人看了笑话?”
    “是,太太说得对。”他吃了一脑门的热汗,从表袋里拿出手绢胡乱抹了一把。见我看他,又一笑,放下筷子把手绢仔细叠好了。
    我无可奈何地也笑了一下,随即看见碗里的七个荷包蛋已经少了三个。
    他吃得那样兴高采烈,全然没有害喜呕吐的症状。我忍不住又有些怀疑了:他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不会是医生误诊吧?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眼神,严崇武抬起头来。他先是看看我,又看看碗,又看看我,忽然朝我做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夹起一个荷包蛋,送到我嘴边:“吃吧。”
    他的好意是这样真诚,行为又是这样奇特,我除了苦笑也找不到其他表情了。
    =
    严崇武要真是怀了孩子,我就不能再跟他离婚了。首先,严崇武年纪已经大了,如果因为经受了刺激导致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恐怕以后都不能再怀孕了。我虽然不怎么爱他,但毕竟还是希望他能好的。其次,孩子若能平平安安出世就该有个完整的家庭,我也无非是看不惯严崇武的某些习惯,将来多照顾照顾孩子,回避开严崇武这个人,也是能够和平共处的。最后么……
    我惊奇地发现,我好像也有些期待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要是他真怀孕了,那就是缘分。我接纳就是了。
    下了这个决心之后,我对他也有了态度:“我明天跟你回你那里去。但是,你不许再要求我做些我本就不擅长的事情。”
    严崇武吃饱喝足,这时又瘫在了沙发上:“我什么时候要求你做不擅长的事情了?”
    “不许叫我做饭。”我严肃道,“你也看到了,我做饭就这个水平。你何必非要为难我,也为难你自己呢?”
    “好,我知道了。”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还有呢?”
    “暂时没有别的。”我知道跟他讲道理也是讲不通的,只好点到为止。大不了……大不了就是再回到这里来。
    他点点头,然后颇为销魂地打了一个嗝。不等我说话,他“嘿嘿”地笑了起来:“太太,我这是不是又不文明了?”
    我也不知道他这算是有自知之明还是厚脸皮,只好再叹了一口气。端着碗往厨房里走,我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冲我说道:“太太你别总叹气,否则要把福气叹走的。”
    这话又偏于愚昧,我只能无可奈何地又叹了一口气。
    对面公寓楼的窗户里也有和我年级相仿的一位太太在洗碗,旁边站着一个跕着脚的小孩子在够水龙头。她一边洗碗还要一边呵斥小孩,但怒目了半天又笑着甩了小孩一脸的水,小孩子的爸爸闻声进来,跟妻子孩子笑成一团。我忍不住也微笑起来,觉得家庭生活这样也很好,虽忙碌却也很有趣味。
    然而客厅里那位四仰八叉的先生,恐怕无论如何都过不了这样的生活。


    IP属地:浙江3楼2020-11-06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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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开坑有两更,大家都看得到吗?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11-06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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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崇武在沙发上平躺了半天,到了晚间草草洗漱一番,又来床上躺着了。
        我捧着一本书正在读,不防他一条胳膊就揽上了我的腰:“太太,咱们都有一个多月没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我看他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抵在我的腰侧,觉得他这样反倒有些幼稚的可爱。所以也没有反抗:“是一个多月前那次有的?”
        “不然呢?”严崇武反问我,“我又没出去找别的女人。”
        他这话大有邀功请赏的意思,好像他的洁身自好是给我多了不起的奖赏似的。我把他的手拿了开去,同时评价道:“夫妻之间,保证彼此的忠贞不是起码的吗?”
        他却哼了一声:“你当着我的面都敢交男朋友呢!”
        这乃是我们上上次闹矛盾的话题——妇女共济会的账目我请了一位专业会计来计算核对,所以与他同进同出的次数就多了一些。严崇武那日是来接我吃午饭的,他坐在车里,我没看见他,便跟会计对了一下午的账目,等快天黑时才出来。他偏说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点脸面都不讲。话是说得难听极了,我不愿与他对骂,只好走为上策。
        我放下手里的书:“我已经跟你澄清过了,倒是你,还没有向徐会计道歉呢!”
        “我跟他道什么歉?”他理直气壮地反问我。
        “你污蔑别人的名誉,难道不应该道歉?”
        “是他不三不四地勾引别人老婆,他这是穷,要是有钱,哼,小老婆还会少?你们女人不懂……”
        “好了!”我把书重重合上,打断他的污言秽语,“我没有兴致跟你吵架,要休息了!”
        严崇武嘀嘀咕咕的声音低了下去,在黑暗里终于沉默不语了。
        我背对着他躺下,正酝酿出了几分睡意,却被他忽的一个翻身给闹清醒了。总不能这样霸道,连翻身都不许。所以我忍气吞声,接着睡。然而他连连地又翻了几次身,压得床垫都嘎吱作响。
        “严崇武,你长虱子了吗?”我开灯坐起来,对他怒目而视。
        他从被子里露出一张脸,却是虚弱又苍白,皱了眉头不耐烦地对我说:“你睡你的。”
        “你怎么了?”
        “没事。”他伸长了胳膊要关灯,执拗地又重复了一遍,“你睡你的!”
        我见他一只手仍压着上腹部,又联想到刚才那盆面。我只吃了三口面以及一个鸡蛋,剩下的全是他吃的。他吃了又只会躺着,肯定是不消化了。我阻止他的动作,主动关了灯,又问道:“是不是胃不舒服?”
        他估计也嫌吃撑了丢人,只是不说话。
        我从他背后伸了手过去,在他胃部轻轻地揉:“你这个人啊,也太懒惰。下午躺了一下午,晚上吃了饭又躺着,肯定不消化。你要是真的难受,就到楼下去跑两圈,保证好了。”
        他没有抗拒我的动作,语气却是不耐烦:“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你这就是积食了,多运动运动就好。”我顿住动作,惩罚性地在他肚子上轻拍了一下,却被他紧紧握住了手腕。
        他情绪似乎是蛮低落:“医生说的。”
        “啊?”我有些不解,“什么医生说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产科医生。说我……高龄,怕孩子怀不住,最好前三个月都躺着,别走动。”
        我这才明白了他“懒惰”的原因,又拉不下面子跟他道歉,只好柔和了语气又问:“那你还把面全都吃了?”
        他不说话。
        不过他不说话我也明白:这顿晚饭是他自己要求的,如果不吃完,恐怕今天又要吵架。这样一想,倒觉得他有些可怜起来了。
        “其实……你要是给我打个电话,我也是会回来的。”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仿佛是不信。
        我也有些惭愧,因为知道他好面子,万一给我打了电话而我坚持不回家,恐怕他也心高气傲地不会再来找我第二次。
        “我去给你泡杯茶吧。”我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又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宜乱吃药,所以只好凭常识构想,“或者你喝点醋?”
        他笑出声,摇了摇头:“算了,你别想了。这不是什么事,待会就好。”
        严崇武整天觉得别人这里娇气那里无能,轮到自己遇到什么状况只会硬抗,也不知道是缺了哪根筋。明明想想办法也能让他好受些,可他偏觉得忍一忍就好。
        既然如此,就随便他吧!
        =
        我忘了昨夜是什么时候才入睡的,就记得他那么大的个子,蜷在我怀里,怪可怜的。不过倒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时候醒的——严崇武五点不到就起来哇哇地大吐,幸好是吐在卫生间里,不用我去收拾。
        他吐了一通,倒像是舒服了点,回来继续躺着。躺不到十五分钟,又起来吐一回。如此反复几回,他越吐越精神,我却因为一夜无眠而困得昏昏沉沉。
        等到了半上午,我便被他运回了严宅。
        “太太,你好好休息。”他似乎是要出门,很注重仪态,此时剃干净了胡须,嘴里也是清爽的薄荷味道。在我额头落下轻巧的一吻,他潇洒地出门去了。
        我半阖了眼睛,心中迷迷糊糊地只想:他不是不宜走动吗?难道昨天是跟我用的苦肉计?
        然而不及我把问题想明白,就落入沉沉的梦乡里去了。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严崇武仰面躺在我身边,看我醒了,朝我一笑:“太太,你可真能睡!”
        夕阳的光从窗户的玻璃里映进来,落在他脸上,照得他的一双眸子格外深邃,鼻梁格外的挺,简直有了点外国人的意思,这个时候的严崇武可谓是英武超群了。他伸出一条胳膊塞到我脖子下面,让我枕着他的臂膀。如此温馨的气氛里,他一开口却还是只有“吃”这一个字:“晚上想吃什么?”
        “都好。”知道他跟我谈不到一块,所以聊这个话题倒的确最合适,“你少吃点,否则又要积食了。”
        他笑眯眯地应了:“好。”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他,“下午做什么去了?”
        “早回来了。看你睡得熟,没舍得吵你。”他答道,“下午把公司要紧的事办好了,之后就交给修文接手了。”
        “哦。”我点点头,听他说‘要紧’的事,便想起来今天回家之前约了两个人来这里谈事,连忙问他,“今天没人来找我吗?”
        听我这样问,他皱起眉头来:“太太,不是我说你。你都已经回家来了,就把那里的事放一放。我如今要有一两个月不便走动,你不该好好陪我一陪?竟然还敢把两个男人叫上门来?那两个人你不必见,我已经叫管家轰出去了。”
        “严烽!”我坐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直呼其名,“都说了几遍,我的事情不许你插手!”
        “你跟我生这么大气干嘛?”他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又没叫人动粗。”
        我急急地穿戴整齐便要出门:“你真是死性难改!”
        “你不吃晚饭了?”他大声问道。
        “不吃了!”我大声地回道,同时咬牙切齿地又恨恨地想:真是讨厌!就知道个吃!


        IP属地:浙江17楼2020-11-08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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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崇武烦人的秉性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
          我深谙这道理,却忍不住还是重重叹一口气。
          昨日我虽然跟他置气,到了夜里却还是不忍心不回家。然而,明明是我忍气吞声地不跟他计较了,他却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去。我见的两位先生是我表哥在大学时期的同学,如今事业搞得很是不错,妇女共济会自身无法盈利,所以只好借助这些公司、机构的支援。本来人家也是给面子才肯与我一谈,结果被严崇武驳了面子,险些就要收回投资了。我赔礼道歉了许久,回家还要看严崇武的脸色。与他解释之后,他只觉得我多此一举——他有的是钱,我何必再去跟别人要?
          听他这样说,我知道没有解释的必要了:他从来不觉得女性需要自立,能找到个好的依靠、衣食无忧就好了。他甚至觉得我办的妇女共济会只是富太太消遣的玩物,起不到什么作用,我忙前忙后只是躲他的借口。
          所以与他共度一夜之后,我又萌生了搬回公寓的心。
          “太太——”他拖长了声音在房里叫我。
          书房与卧室只有一墙之隔,他知道我今天不出门,所以干脆省了老妈子小丫鬟的事,要吃要喝只叫我一个人。若不是见他早上呕得胆汁都出来了,我现在绝不会理睬他一下。
          “要什么?”我摆不出和颜悦色的表情,板着脸问他。
          “水。”他指了指床头柜放着的那个杯子。
          杯里已经空了,我便倒满了一杯给他放在床边,顺便把水壶也拿了过来。
          他看看水壶,又看看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
          我不理会他,把水壶放下便顾自走开了。他窸窸窣窣地爬了起来,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水,又窸窸窣窣地躺了回去:“太太。”
          “又做什么?”我顿了顿脚步。
          “陪陪我。”他拍了拍床,“别看你那些玩意了。”
          “严崇武。”我听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知道他现在身上不好受,所以缓和了语气,尽量避免跟他吵架,“我看的那些文件,一份是纺织公司招募女工的合同,一份是学校招成年女学生的文书。如果这事谈得下来,那么将有二十个经济困顿的女孩子能够得到一份工作,可以帮扶家计或者独立出来,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还有许多不识字的女性能够得到教育,从而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我必须在签订之前,把条约都看清楚,将来如何实施也需要考虑周全。你如果认为这些东西是‘玩意’,我无话可说。但这些东西对于她们来说很重要,对于我来说也很重要,所以还请你不要打扰我。”
          他沉默了一晌,又道:“你具体说说?”
          “昨天我见的李先生,办了一家纺织公司,需要五十个女工。他愿意提供免费学习的机会,让共济会里十六岁以上的女孩子去学习技术,每月还有工资。但是要求她们在学习期间每天工作十个小时,并且三年内不许结婚。刘先生的太太是师范学校的校长,让学校的学生开办了夜晚实习课,每节课能容三十个人去旁听,学习一些东西。我得把名单理清,后天再去跟他们谈一次。如果那些女孩子家里人不同意,还需要跟她们的家人商谈。”我耐心跟他解释,“所以你好好休息,就由我忙去,行不行?”
          “你把名单拿来到这里看。”他不作评价,然而还是不肯我走,“我不耽误你的事。”
          我知道他对我没有什么眷恋之情,无非是看沈启元整天对许知晓撒娇耍痴,就以为寻常夫妻相处都是如此,所以想要模仿而已。不过只要他不妨碍我,的确在哪里看文件都是一样的。
          抱了两摞名册坐到床边,我一页一页仔细地核对起来。办妇女共济会原本是殷沅的主意。她班上的一个女学生,才十四岁,因为是能够生育的体质,所以被父母早早地定了婚。这个女孩子也是个有本领的,从家里逃出去之后东躲西藏了许多天,还乱七八糟地吃了一堆药——以为自己把身体搞坏了,就不会被逼婚了。殷沅也是碰巧才能找到了她,找到之后又不敢往家里带,怕惹麻烦。恰好我那日有事去找她,发现了这事。自此以后,便有了办个妇女共济会的念头——诸位姐妹同舟共济,至少从家里逃出来的人能一个容身之所,至少不必伤害自己才能保证安全。如今妇女共济会办了才半年,已然有一百一十七人来寻求帮助了。名册厚厚的两摞,上面记录了各人的家庭情况以及需求。
          “这个人你看怎么样?”严崇武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坐起来,正拿了另一本名册翻看,“十七,家里还有一个小弟弟,她要是去当女工,不是正好补贴家计?”
          “不行,她是要去上学的。”我侧过脸瞥了一眼,“我折的角你别动。”
          “为什么?”严崇武显然不明白,“她不是都初小毕业了。认得的字也不少。”
          “她要是现在去做活,挣的钱恐怕都得拿去补贴她那位小弟弟。”我叹口气,“你是不明白……”
          他探询的眼光落在我身上,不解我的意思。
          我不禁哑然:他从小与师兄弟相处,他们就是他最亲的人。从前那样卖命也是为了给师弟们找一个发迹的契机,恐怕的确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子会不愿意将自己挣得的钱给弟弟用。所以我只好一笑:“好了,你别跟我说话。”
          他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往下一溜,又躺回了被窝里。
          我伸手给他掖平被角,把灯撇到一边,同时漫不经心地催促道:“你快睡吧,明天一早还得起来吐呢。”
          他很不赞同地“啧”了一声,但没有大放厥词,估计心里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
          次日一早,如我所言。严崇武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奔赴浴室长久地作呕,我便在这样的声音中洗漱穿戴完毕,迎着朝阳出门去了。
          今日的任务颇繁琐,先要去昨天勾选出来的几位家中一一拜访,如果她们的家人坚决不同意,又得施些手段才好。下午还有一次集会,不知道来的人有多少。集会之后还有一次宣讲——本来是由殷沅来作的,不过严崇武昨天说把公司的事情交给了颜修文,殷沅今日恐怕忙着带孩子就不得空了。
          如此七弯八拐地想到严崇武,我不禁又有些心虚,因为刚才出门的时候是从他身边绕着走过去的,也忘了说一句关怀的话,估计回家之后他又得向我发难了。


          IP属地:浙江25楼2020-11-10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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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已更,爱发电更新至十二,已经发电了的小伙伴不要浪费!
            没有发电的小可爱也不要着急!请多多互动!我是可以勤快更新的!
            (主要还是想看回复!但是对于已经给了钱的就不好意思再求回复了!只好在贴吧撒泼打滚一下!)


            IP属地:浙江34楼2020-11-12 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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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秒吞。°(°¯᷄◠¯᷅°)°。先这样看一下吧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20-11-12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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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严崇武两个人加起来六十多岁了,总不好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等着别人来调停。所以这些天在外人面前,我和他相敬如宾,彼此之间都很尊重,甚至是难得的恩爱。然而其实我已经在书房睡了好些天了——白天去陪他,就得只能听得一耳朵的冷嘲热讽。那又何必晚上还要去找不痛快?
                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小孩子在呢,那个小孩子的爸爸妈妈可绝不吵架的,我不好叫他在这里受到坏影响。
                我抱着传苼颠了颠,觉得这个小胖子好像又重了一些。
                殷传苼是殷沅昨天抱来的。那日出事之后,殷沅当天便赶过来探望了一次,见严崇武已经休息了,就连连地向我道歉。我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做错事的是那群人,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只往自己人身上找问题?于是倒变成了我安慰了她一番。
                殷沅不知内情,昨天又带着传苼来看严崇武。中午和我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她闲聊到此:“严崇武他其实挺仗义,卫队到今天还守着办事处呢。”
                “嗯。”我笑了笑,自己却是心知肚明:他派出去的那支卫队其实是拿来作为我不出门的交换条件的。
                “这几天会里的事情我抽空过去,你不必挂心。”她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事?”
                “这个。”她指了指怀里正在咯咯笑的传苼,“这几天其苼有点发热,两个孩子总待在一块,我怕会传染,所以想把他在你这里寄放两天。”
                传苼这个孩子出生得巧,正好是颜修文和殷沅一家坐船来香港的那天出生的。广州到香港的船票难买,颜修文带着临产的身子各处奔波了几日,才买到的票。据殷沅回忆,其实颜修文早就开始发作了,但是她当时也忙乱,到了船上才发现颜修文已经痛得厉害了。原以为这孩子是要在船上出生,幸好路上没有起什么波澜,等船停靠了码头之后,严崇武便派车把他们一家直接送去了医院。不到一个小时,传苼就出生了。“传苼”是“船生”的谐音,本来只是殷沅开的一个小玩笑,不过叫得久了也习惯了,干脆就真的叫了这个名字。
                传苼是个和气的好孩子,脾气十足地像了颜修文,相必带他不会有什么大麻烦。我正好不想终日只对着严崇武那铁青的面孔,所以一口答应了下来。
                殷沅千恩万谢地走了,我抱着传苼目送她离开,忽然发现这也可以作为一场演习,看看将来一家三口的生活究竟如何。
                ——真是不怎么样。
                昨天一夜传苼哭了三回,因为身边不是亲近的人,睡着了也不安稳。我本来是不想叫他和我一起睡书房的小床的,所以特地抱他回房睡。然而看他满床乱滚的睡相,我既怕他踢到严崇武,又怕严崇武压着他,所以到了半夜还是抱着他去了书房。
                书房只有一张小床,我靠着外沿睡,怕传苼半夜滚下去也不敢睡深。饶是如此,严崇武依然睡得八风不动,连问都不问一句,完全把照顾小孩子变成了我的责任。
                于是等到天亮,我便叫佣人把客房收拾了一间出来,同时叫人立刻去找一个靠得住的老妈子来。这反而又招的严崇武不痛快了:别人家的太太都能带孩子,偏我不能带?有自己的房间不睡,偏要去睡客房?
                思及至此,我抱着沉甸甸肉团团的传苼重重叹了口气:真是不想跟他吵架,真是不想。
                =
                严崇武规规矩矩地躺了两个多礼拜,终于被医生允准可以偶尔起来走动走动。他躺着的时候抱怨连天,能走动了还是怨声载道:“从前断了骨头都没躺得这么久过!腿都不是我的自己的了!”
                他说着走到我面前,伸出手:“传苼!来!伯伯抱抱!”
                传苼有样学样地“啵啵啵啵”了一串,果然要扑上去。
                “你别抱,我看他现在起码能有二十斤。”我搂了传苼肉乎乎的小肚皮不许他乱动,“医生说了,你不能拿重的东西。”
                “嗤。”严崇武轻蔑地表示了不屑,不过行为倒是很规矩,果然没有再要抱传苼,只是弯腰逗他。传苼被他逗得嘎嘎大笑,小屁丨股装了弹簧似的动来动去,把尿布都蹭的歪了。
                我正欲给他提一提裤子,忽然便觉得腿上一阵暖意。我登时抱着殷传苼站了起来,同时惊叫道:“严崇武!尿了!”
                “什么严崇武尿了,你这说的什么话!”严崇武大不赞同地皱了眉头。
                “不是,是他!”我把传苼悬空举起,尿布已经兜不住了,水正滴滴答答地滴下来。
                “你先把他放下。”严崇武笑出声来,“我看他怕是还要拉。”
                我闻言当即把传苼放在了桌子上,快步向外走:“你看着他,我去叫张妈来。”
                严崇武仍站在原地发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我洗净了手之后疾步在楼中找了一圈也不见人,不知道张妈去了哪里闲逛。我只好急急地又往回走:严崇武和小孩子相处起来没轻没重的,恐怕待会传苼要被他逗哭了。
                谁知道,进了屋内竟是两个人都不见了。
                “严崇武?”我先喊了一声,听见浴室传来传苼的笑声。
                “在这里。”严崇武也应了一声。
                浴室里面水汽缭缭,严崇武把传苼放在洗漱台的大毛巾上,正拿着一块小毛巾给他擦干肉嘟嘟的小肥丨臀,朝我一伸手:“尿布。”
                我忙把手边的干净尿布递给他,他利索地把尿布给传苼换好,又给他套上了干净衣服。见他手势这样熟练,我未免有些愕然:“你怎么懂这些?”
                “师父捡了小孩子又不肯自己带,通通交给大师兄和我来照管。就连他爸爸,”严崇武指了指殷传苼,“我都给换过尿片呢。”
                严崇武把干干净净的殷传苼递给我,又颇为不屑地嘲笑我:“从前不知道太太居然能跑得这样快!”
                我把殷传苼抱在了怀里,不好意思答话。
                “殷沅明天就接他回去了吧?”他问道。
                “是,下午来电话说是其苼好得差不多了。”我答着,同时不动声色地觑探了一番他的脸色。
                “传苼回去之后,太太还睡客房?”他又问。
                “不睡客房了。”我抱着殷传苼往外走,“你的身体也好多了,我打算明天回会里去看看。殷沅说这几天还算太平,你的卫队也可以撤回来了。”
                严崇武冷笑了一声:“那之后呢?”
                “之后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挂心。”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他一副将怒未怒的表情,也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太太……”
                我打断他即将发表的言论,决定还是先把我的安排告诉给他:“我这几天请表哥帮我组织了一支护卫队,钱从我自己的户头上出,将来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安全问题了。”
                “哦。”他眸色沉沉地瞥了我一眼,顾自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太太安排得果然很周密,真是好极了!”


                IP属地:浙江44楼2020-11-15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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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更的还是没看到??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20-11-15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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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看!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7楼2020-11-15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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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我猜更新的又暂时看不到了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5楼2020-11-17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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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呢?能看到吗?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7楼2020-11-18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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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呢?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8楼2020-11-18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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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9楼2020-11-18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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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的一个电话仿佛真的把严崇武给哄住了。即便我连着半个月都早出晚归,回家时他也能笑脸相迎。他是这样的好态度,我自然也识趣,知道他这段时间嗜甜,就常买些蛋糕回去给他。严崇武吃着蛋糕笑眯眯看我的样子倒也有几分天真和温柔。
                              原本日子能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下去也很好,只是那根刺一直在那里,不得不拔。
                              “现在已经太平了好长一段时日了,你能不能叫永平把人带回去?”我见他心情颇佳,所以趁此机会又问了一次。
                              他愣了一愣,充耳不闻地顾左右而言他:“太太,这个好吃,你也吃点。”
                              “他们在那里真是不方便。”我见他这样态度,心中难免也有些烦躁,“你的公司那边肯定也需要人,你就叫他们回去吧。”
                              他沉默不语,只是闷头大吃。吃到最后,把叉子一放盘子一推,捂着嘴就冲去了浴室。我原本该去帮他拍一拍背,只不过此刻心里有气,也怠懒管他——谁叫他吃得这样急,会这样还不是自作自受。
                              他断续作呕了有十分钟,我听着有些不忍心,犹豫之下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他,然而正当我起身的时候却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所以又坐了回去。
                              他头脸水淋淋地走到我面前坐下,越发显得面色阴沉如水:“太太就非要把你的和我的分得这样清楚?”
                              “这……自然是要分清楚的。”我踌躇着回答,答完才发现他那表情已然十分不善,隐约要露出土匪相了。这让我不动声色地轻叹了一口气,只好耐心与他解释:“我有我的顾虑,你不要多想……”
                              “哦。”他不等我讲完,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了我,“我一片好意,反倒成了太太的顾虑了?”
                              他的神情严肃,要换作旁人,必然已经被他威慑住了。然而我却深恨他这副霸道的做派,好像我不是他的太太而是他的下属,他吓唬我是理所应当的。这事本来就是他不愿意听我解释,还一副觉得我不识好歹的样子。如此想着,我心中的恼火已盖过了方才的心虚,伸手便把他推了开去,我赌气道:“对,的确!”
                              我本是想叫他走开以便能站起来与他平视,谁知对高度的预估不足,竟是一下推在了他的腹部。他下意识地捂了肚子后退两步,随即难以置信地瞪了我,冷笑了一声:“太太真是好样的。”
                              “我……”看他那副怒气冲冲的表情,我实在开不了口道歉,干脆绕过他走开了,“我这些天不回来住,你我都好好冷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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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这架吵得不算我理亏,然而此时心中却还是难受——看他方才那个眼神,仿佛很是受打击。但我又不是故意的,何况那手势其实很轻,没有一点儿要伤害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他先逼视了我,我也不至于要以动作反抗。
                              然而,还是不安心。
                              一个多月没回来,公寓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一只,一盏灯昏黄的光照亮了屋内,卧室里他叠好的两床被子还放在那里,枕头也依旧是并排铺设的一对。上回他来,那样高兴地跟我说有了孩子,还傻乎乎地吃了一盆面条,叫我把离婚的念头放下了。这才一个多月,我和他怎么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我在门口呆站了许久,直到电话铃响才回过神来。
                              来电话的是殷沅。这几日陆陆续续有她学校的一些女学生入会,今天她下班之后就去了会里,正核对新入会的成员信息。她在电话里第一句话就问:“你又跟严崇武吵架了?”
                              我在电话这头苦笑了一下:“是。”
                              她笑着叹了一口气:“我说呢,怎么接电话的说‘太太出去了’,还那样小声。你别跟严崇武认真吵架。他本来就脾气大,现在怀孕了肯定脾气更坏。”
                              “这……也不是脾气的事。”我不愿跟她深聊下去,怕自己真要伤心了,就赶紧问她,“你这么晚打电话来,是什么事?”
                              “这里来了位小妹妹,从家里逃出来的。我怕她家里人追到这里来,吵打起来影响她身体。”殷沅这才想起来正事,“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了,情绪很不稳定,也不肯去医院。所以我本想问问你,能不能把她接过去和你一起住,可你也是一个人在外面……”
                              “这不碍事,他们找不到这里来。你和老朱先带她开去严宅,顺便取一些我的换洗衣服,叫他们以为人是去了那里。然后再悄悄带她上来。”我答道,“顺便,如果他们要闹事找人,就叫他们去严宅找。说这事的时候记得叫刘永平他们听见。”
                              “好,我知道了。”殷沅应完并未挂电话,沉默了三五秒钟后问我,“我能不能叫修文去办这件事?我不大想现在去严崇武那里。”
                              听她难得怯怯的语气,我不禁哑然失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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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修文大约九点的时候才把人送到我这里来,他把箱子放下,又看了看表。
                              我知道他记挂着殷沅和家里两个小孩子,怕耽误工夫,所以只问他:“严崇武怎么说?”
                              “师兄已经睡下了,不知道我去。”他避开我的眼神,低头答道。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他必然是受了严崇武的叮嘱故意这样答,所以也不便再追问,“已经这时候了,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
                              他点点头:“二嫂,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讲。”
                              我家同辈人之间都习惯直呼其名,听他这样称呼我,我不禁笑了一笑,随即想到了他的“二哥”。这样亲切的称呼的确是一家人该有的,只不过我和严崇武之间暂时还找不到一丝“一家人”的亲近感觉。
                              颜修文匆匆地告辞之后,我带着那个小姑娘进了屋。
                              她不过十五岁,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如今的世上有约十之其一的女子能够生育,家中条件好的,跟寻常女子的生活无异。但若是生在贫寒家庭里的女子,命运则大不相同了。她们多被家里人卖去给富户作“房里人”,专为生儿育女之用,更有甚者,是一家用完了便专卖给下一家。这些女性连人身自由及安全都得不到保证,更遑论什么幸福快乐了。
                              像这个小妹妹就是这样。她亲生父母姓安,给她起的名字读起来倒是洋气,写出来则是个安娣。她十二岁就被父母卖了出去,因为实在年纪太小,前两个孩子没怀住,这已经是她第三个孩子了。那个家里的太太很厉害,丈夫又是个不长心的,两个人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人。她早就听说有这样一个会,可以帮助她这样的女子,到今日终于找到机会逃出来了。
                              “姐姐,我相信你的!她们说你很厉害,你先生也很厉害,有枪。”她受了我的安慰,此时终于平静下来,一口一口地喝着热茶,笑嘻嘻地跟我说。
                              “你放心,不靠先生,我们也能够保护你的。”我找出一套干净睡衣给她,“我先带你去洗个澡,今天好好睡一觉,别的什么事都不用管。”
                              “姐姐,你怎么不和你先生一起住?”她乖顺地跟着我走,走了几步又问我,“原来的那个太太就天天要跟先生睡在一间,好像她先生是什么大宝贝。”
                              “以后就不要提原来的太太和先生了,你和他们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回避了她前面一个问题,只回答她,“以后你也会遇到喜欢的先生,你们可以住到一块。”
                              她似懂非懂地一点头,朝我一笑,我也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而笑容维持不了多久,就被沉甸甸的心事给坠下去了。


                              IP属地:浙江65楼2020-11-19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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