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落锦衣。
--------序
上篇,当时共我赏花人【有点文不对题,这个怪不得我】
天朗气清,湛蓝的略带一丝水汽的碧天苍苍,映着那漫山寒翠,竟生生带出一丝冷意来,逼得人心头微颤。
身着墨翠色窄身紧袖长衫的女子坐在山石上,触碰着身侧微浮的云雾,修长平淡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百无聊赖的神色,似是早已无事可做。身旁的山石上晒着几许零零落落的草药,带着些许微苦淡淡。
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五的模样,面容仅止称得上清秀,绝算不得漂亮,然而眼神却是极冷极清的,似是一眼便能看到人的心底,瘦削纤长的身形似是略有些不胜风雨之意,面容苍白,几近透明。
蓦然,身后有树影微动,她警觉的回首,向四周打量开去。
然而,究竟是什么也没有,惟留得黑影翳翳,在石上轻轻浮动。
清冷的目光停在那轻摇的枝柯上,轻扶了扶鬓角,左腕向外蓦然一甩,银链淡芒,如灵蛇出洞,轻轻卷上那微摆的树枝。
唇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她将左手狠狠向下拽去,恶作剧般的神色在原本清冷的眼中,竟是带了些顽皮之意。
“啊啊啊,不要啊……!”有人影大叫着,疾疾落了下来,然而身手竟也极是敏捷,几番凌空变换身形,在旁的树上点足借力,便纵身轻轻巧巧跃了下来,温和的笑容在面上浅浅逸散开来:“做什么啊……这么凶……”
那不过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面容清朗,带着温然笑意,衣衫上暗紫色的团龙密纹在树影下明明灭灭地晃动着,似是鲜活欲出,手中一管梅枝玉笛,优雅而淡然。
她方才放下心来,轻轻收了腕上的银链,抬眼看向那锦衣少年,久来独居山中平静无波的心底竟微微漾起一丝暖意,心下蓦然便想起了那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你……是谁?为什么到这儿来?”朱唇轻启,淡淡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清浅的怀疑,恍惚如青瓷轻触。
“啊……呃……我是来采药的……”锦衣少年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头,疏朗的笑容中带了些子局促:“在下梅子苏【我要疯了,为什么每次都是梅子酥】,是这山下玄婴谷中玄婴老人的弟子。”【篡改无罪杜撰无罪大言不惭】
墨翠衣衫的女子眉心微蹙,眼中疑色更甚,她冷嗤一声,笑道:“你当我是傻子?采药采到寒杉树上去,也亏得你编的出来!玄婴老头儿不是说一辈子再不收弟子了么……怎的又收了你?”
“其实……在下是七年前便拜玄婴老人为师的……”梅子苏尴尬的笑了笑:“姑娘便是林愔姑娘罢?从前听师傅说起过……这山中住着一个心狠手毒……我错了!”他向后迅速一闪,躲过那女子的银链,捂着口,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玄婴老头儿当真是狗嘴里不吐象牙,也不怕口里生了疮!”林愔冷冷道,神色微恼,却转瞬平静下来:“五年前我寻他修习武艺,他却撇给我几本古书,说甚的也不教。我恼了,便在他的茶汤里下了五毒失心散,害他神志不清了好几日,我便搬进这山中,再不曾出去过。”
“然后呢?”那梅子苏小心翼翼问道,心下却暗暗赞叹这女子虽年方十五,武艺却是了得。
“后来?”墨翠衣衫的女子微微一笑,目光中竟有几许苍凉:“后来我便在这山中潜心研读那几本书,每日里采药度浮生罢了。虽则只悟了一半,却也明了了些功夫。如今,也有四五年不出山了。”
那一瞬间锦衣少年只觉心中涌起了一丝怜惜之意,再不能去。他在她眼中,望见的,是一种孤独,一种深切恐惧的孤独,缠绵入骨。
望着她苍白的近乎透明的面庞,他忽然有一种冲动,要守护她一生的冲动,免她惊风受雨,孤独伶仃。
见他看着自己良久不语,她微倦地笑了笑,似不愿再提:“怎的……你不去替他采药?”
“我……我不识药草……”梅子苏有些不自然道:“我本想向你借些草药,谁知你一见面就是一鞭子……”
“要甚的草药,说来与我听听。”林愔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再不让他抱怨下去。
“泽漆草,甘遂,附子,乌头,半夏,蚤休……”锦衣少年扶指历历数来,头痛般抚了抚额,似是苦不堪言。
墨翠衣衫的女子似忍俊不禁般轻笑出声来,随手捡了几味晾晒干了的药草,向他掷了过去:“左不过是这些劳什子,那半夏我还未采。”她抬手遥指向那云雾间另一侧的崖壁顶上“就在那崖顶上,有见开着白花的,便是了。”
“多谢。”接过药草,子苏轻施一礼,提起真气,便要向那一侧山崖上纵跃而去。
“等等!”她忽然轻声唤道,清冷的声音里竟然有些须颤意。
他凝住身形,回首望向她,略略有些不解。
“替我,向玄婴那老头儿道声歉。”她涩声道,语意轻颤:“当年之事……是我之过……”
“好。”仿佛了然般,他微微一笑,宛如春日暖阳,温润如斯,映得她心底带起一丝暖意,如暖日照拂。
“多谢。”看着他轻捷的背影,她忽然低低道,声音中带着些淡淡的怅然。
有彼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