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都省了吧，吞得厉害。

（听闻先生在桃夭有了私宅，便带着薇官儿来看看。故意挑那通往竺象池的偏僻小径，欲盖弥彰地躲着人，藏在一丛郁郁葱葱的南天竹后头悄悄探个头。）
（今日穿的翠色织锦杂宝马甲，里头配的月色缎儿小衫，袖口的花边也是青翠的，一袭淡青褶裙，裙褶压得齐整，身后的月光斜斜照来，在地上落下一抹清晰的人影，却将翠色与夜景融在一起，隐没了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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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已浓，外檐挂灯，远远生辉。
眼覆罗帕，披薄衣，炉中焚撒馥兰香，香气幽远，仿若穿透夜幕。身旁小厮安鹿在耳畔低低回禀，不禁低笑。便出门循着风声，那躲在植被后的小人揪将出来。
：何处小贼，戚戚窃窃？

（皱着蛾眉斜斜跃出那从南天竹，小手捋开他揪着袖子的手，啐一句。）
：呸，你才小贼！妾要回去了……
（话虽这么说，却也舍不得走，扭着袖口翠色的莲枝花纹，左脚尖儿碰着右脚尖儿。夜里的风缓缓而来，带来一股子好闻的气息，隐隐约约，不禁轻嗅着捕捉。玄珠般的乌瞳机灵一转，抬眸时一脸幽怨。）
：先生来了也不寻妾，又不上桥，妾只当你来蹭茶水的——噫？先生用的什么香？与往常的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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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觉眼下这尖尖小荷已半开，生出几分情不自禁。解了遮光白罗，觑目打量。
：一种复合香，取名撒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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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安鹿上前接下白罗，令他退开。执了妩儿之手，闭目缓缓迈步回屋。如此犹如目盲，全依仗妩儿领路罢。她柔荑温软，骨肉均亭，握于掌中不忍轻揉。
：我会在此住一阵，想着来日方长，头一日便没来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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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这小人先跑来。暗笑一声，未说出口。

（见他难得摘了覆眼的帕子，轻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瞧着他。月光朦朦的，他眯着眼，仿佛在笑，又仿佛漫不经心。正想问他撒馥兰是什么，却被握住了手，忽然便听见心脏咚咚地跳起来。）
:哎呀……
（他闭上了眼睛，我轻轻呼了一声，转头看一眼他身后听吩咐的人，小心翼翼地也握紧了他的手掌。）
:先生若不适，何苦贪看这一回？妾又不会跑。
（领着他走动，可我又没什么经验，生怕有点儿不周到，便左顾右盼的越走越慢。忽然听他低声一笑，总觉得是在笑话自己，有些许气急败坏地捏捏他的手。）
:讨厌，笑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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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脚步愈渐缓慢，有些不耐。又不是一碰就倒的弱质之流，此生也未走过这样慢的龟行。伸手揽其背脊，俯身将她收入怀里，捧在臂弯，大步走入屋里，踢上门扉。
：笑我屋里藏个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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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不曾点灯，一向如此黑暗。把人放在书案上，睁开眼睛与之四目相对。美人似醉了，朱颜酡些。垂目沉默许久，隐忍再三，终究只是抬手抚一抚她柔滑粉腮。
：今夜……要我留榻给你么？

：啊……
（双脚忽然腾空，惊呼一声，心里暗想原来他是诓自己么？却也顾不上这些，眼瞧着他的仆从被关在门外，好似预感到什么，顿时绯红了双颊，也不敢抬起头来，只好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妾，妾……
（这也的问题我怎么好答？只好躲躲闪闪再也不敢看他。忽想起他惯了在黑夜里瞧东西，定是能瞧见自己的模样，更是不愿留在这里，便磕磕巴巴地拒绝。）
：不用，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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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半墙，疏影斑驳。风移影动，一列银霜横过娇颜，云鬓浮动，珊珊可爱。
：嗯？原来妩儿不喜欢我这里，那只好向你的绿鸾归令讨一张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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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起食指轻点柔唇，阻了她说话。伸手往怀中一摸，微怔，又往袖中再探，叹息不止。
：可是遮光的罗巾在安鹿那厮手里，怎么办？

（张了张嘴，想起放在关在门外的安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抬起小手往他胸前给一巴掌。）
：你明明故意的！
（他这屋里的香味就似他这人，初初闻起来，十分冷清幽远，待闻着久了，便有一丝刁顽来——清清淡淡的，不会时时闻见，却总是时不时地钻进人脑子里去。心里暗暗说他这人好生讨厌，可偏偏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低声妥协。）
：没有那遮光的罗巾你的眼睛会怎样？若不舒服，妾就……在这里照顾你一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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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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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俊不禁，倒也不反对。这许多年来，只有她一个这样信誓旦旦地说，要照拂自己。将这小娃娃抱入内室的卧房。
：好罢，天色已晚了。看在你要辛苦照顾的份上，睡我的床罢。我去叫你的流萤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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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一抚她的脸庞，留她一人在室——金屋藏娇。

（这院儿里有一棵梅子树，眼下的月份正式青梅成熟的时节。我叫人在树下铺着油布，只待梅子熟透落地，便收着做梅干。枝头硕果累累，看着叫人喜欢。）
（与他往桥头绕了一圈，轻轻卷起妃色的宽袖，拾起一颗熟透泛黄的梅子，粉面薄妆略施，明眸睇去，他只是跟在我身后，未发一言。清香飘逸的梅子放进他手里，一派天真模样。）
熟透的梅子，先生尝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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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春光倒成了眼疾大敌。不近不远跟着妩儿，轻调覆眼的绸巾，深红厚绸并不透光，几乎盲了。虽也惯了，但依旧放缓步子。忽被塞了青梅一粒，愕然后亦是几分莞尔。
：熟透的……我可婉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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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入了内室，自然换了轻薄杭罗。四周窗前自有竹帘遮挡，教人安心。低头一看，果真是梅子。轻轻放在茶盘旁，当作茶宠一般与几个核桃列队。

（阳光穿过门扉上的交格，投在青砖上，我跨过门槛关上门，瞧见先生正在换遮光的罗帕。）
（我并未打扰，伸手在窗边的小碳炉上探了探，那青绿釉的小壶已将水烧得沙沙响，取了湿润的小帕子提起水壶泡茶。听他说要婉拒，便笑开了，目光还一直瞧着茶壶里的茉莉茶。）
：嘻，那要看先生怎么婉拒了。